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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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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冷水
去年岁末,无情冷水自天而降,让遗世独立了两千多年的孔圣人为之惊悸、颤栗。
“三孔”,乃中国国宝,世界孤例,人们心中的圣地。中国有了它,世界为之倾倒;曲阜有了它,僻远之地荣光辉耀了两千多年。
或许正是因为这里古朴,才与圣人性情相适宜。任何奢华的包装原本背离圣人初衷。御赐的盛宴,先生早已厌倦;先生最想做的是在宁静乡里,远离尘世繁扰,做自在冥思。
身前,先生曾以周游来逃躲昏聩君王,身后却历经劫难。“砸烂孔家店”的喧嚣刚平息,却又劈头横遭一场千年大水。
曲阜历来不富,却从未有人动过孔圣人的念头。今天,穷怕了想致富的子孙们却忍痛割爱卖了孔圣人,身价是一年三千万。卖给了一个外来和尚——那个曾靠人造景观出了名、发了财的深圳华侨城。有人称这是一个“大手笔、大买卖”。拥有两千多年历史的“三孔”价值远非任何人造景观可比拟,精明的商人岂能不知?孰知,今天为了一个成立庆典,无端水洗“三孔”;明天,又会有多少开发的理由让“三孔”惨遭不测?我简直不敢想象。世界文化遗产沦落在商人手中,是先哲的不幸,还是我们的悲哀?
若干年后,倘若再把曲阜变成一个“中华民俗村”、“世界公园”或者重新营造一个崭新的“三孔”,都将是我们悔之不及的莫大悲剧。那时,我们到哪里去找寻先哲真实的遗存?凭什么与历史做无误的对话?又如何传承后人子孙?孔庙里那块珍贵的元代石碑已被撞毁,无法再复原,而肇事者仅判6个月拘役;水洗后的“三孔”斑驳无语,责任人却在法外逍遥。
被改写、误写的历史还在继续,而几乎每笔都是败笔:听说周庄修起了公路;八达岭长城早已不堪商业重负;襄樊古城墙轰然倒地发出悲哀的绝响;泰山索道早已将月观峰地形无情切割;华山旅游过度,古松古树相继死亡……古迹在我们眼前毁灭,在我们手中惨遭破坏,谁是历史罪人?谁来审判?
我们只活一世,圣哲却要留存千古。面对先哲,我们微若尘沙。我们唯一能做的是谨记先哲遗训,守护好圣哲的精神家园。贫穷并不可怕,圣人历来寂寞。奢华和喧嚣不属于曲阜。想赚钱的,别来曲阜;想捞官的,别在曲阜。让甘于清贫、寂寞者留守在这里。守住清贫,方能守住我们心中的圣人。
还圣人一份清静吧。让天下人的感念成为曲阜人的荣耀。愿这千年冷水,能惊醒所有昏热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