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牙医生B医生就在M医生的隔壁，理所当然就推荐过去了。B医生是一个矮小的女医生，犹太裔。她说话简明扼要，做事利索，相当精明强干的样子。前台秘书也是一样说话极快效率极高的女人，从来没有一句废话，也没有一个笑容。总之这个诊所的气氛让人感到空气里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有点紧张。

另一个黑人助理在跟病人解释情况，听上去非常的专业。虽然我根本是外行，对箍牙的事一无所知，但从他们的对话，我感觉到黑人助理一丝不苟的职业精神。每行每业都是一样，一半人在混日子，另一半人在认真做事。这家犹太诊所应该具有相当的专业水平。

再说，M医生的诊所就在旁边，以后两个医生联络起来也方便，我不再犹豫，和B 医生的秘书签下了合同。五千块钱的费用，把两颗牙齿的距离空出来，大约需要一年半到两年的时间。儿子的长征正式开始。经过了最初的疼痛之后，一切就好像习以为常了。

瀛瀛是那种不声不响的孩子。牙痛就吃止疼药，不舒服就少吃东西。长时间以来，他对食物的兴趣很小。从来不吃零食，吃饭吧，也是什么都一样味道，没什么好吃不好吃。粗心的我却只是以为是他心理上和语言表达有些问题。总是启发他说话，问他好不好吃，好吃在哪里？可是他总是说不出来，反正什么东西的味道都跟鸡肉一样。

和R医生截然不同，B医生和M医生都是非常守时，当然他们也要求病人守时。M医生那里如果要取消看诊，必须在48小时之前，周末还不算进去。不然的话，迟到十分钟就要罚款200元。B医生倒不罚款，但是你若是迟到5分钟，那请你回去，重新再约时间，还很难约到。她的诊所永远都有很多人等在那里，难怪她动作总是那么快，走路也是一阵风。

我总是奇怪，以前我们小时候也没有绑过牙齿，牙齿也没不整齐。现在的孩子怎么啦，是营养太好了，牙齿疯长？人家是多出来要拔掉，我们是少了两颗要补上，想想也是够惭愧的。好在我上班离家近，时间又可以自己掌握，所以没有太多延误。

终于，经过了两年的生拉硬扯，牙齿的空当符合了M医生的要求。我正准备再接再厉，让儿子最后再吃一次苦头，告诉他植完牙一切都会好了，再也不需要禁锢在满嘴铁丝网之中。可是M 医生却对我说，孩子还小，牙床没有发育好，要到19岁以后才可以植牙。

那是不是说，儿子可以take a break，到19岁时再来植牙？想也别想！一旦上了那叫什么的船，还有下来的可能吗？后来儿子也知道了，每一次看牙医，都会带回一个更不好的消息。牙齿的空间是扩出来了，但是不固定住不是又要长回去吗？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不明白呢？

于是B医生和M医生继续合作，给儿子做两个retainers，也就是固定牙齿的模具，分别套在上下腭。在刚刚空出的位置，做两颗假牙塞在里面，这样牙齿就不会移动了。为什么上面牙齿也要做？我当时也糊涂了，好像是下面牙床的形状改变了，上面当然也要变，不然上牙和下牙就咬不到一起了？

我是没有戴过这种叫做retainer的东西，大概只有戴过的人才知道有多不舒服。可是儿子一戴就是五年，当中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我一忙也就没有再把它放在心上。一直熬到19岁，儿子从大学放假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M医生。

M医生给他拍了X 光，看着照片里的牙根摇摇头说：“不行啊，那两个空间变小了。你是不是没有好好戴你的retainers？”

儿子说，戴了啊。后面几年B医生只是要求晚上戴，白天可以拿下来。我就想不通了。戴retainers只能固定看得见的地方，牙根又怎么固定呢？他的牙齿已经长大很多，谁能保证牙根不往空的地方伸？

是谁的责任说不清了，说得清又怎么样？我妈妈当时气得要我去告那两个牙医，可是我能告的赢吗？就算能赢，起码得拖上好几年。儿子的牙怎么拖的起？现在最重要的事采取措施，下面该怎么办？

M医生说，再箍一次牙，把靠拢的牙根重新拉开。于是重新再去看B医生，B医生说这次大概需要3-6个月，费用酌减，就3500元吧。箍牙这种事情，保险公司一般都是一生只保一次，谁还会做两次的。

费用还是小事，儿子是说什么都不肯再做了。可是不做行吗？索性retainer也不要用了，让牙齿自己合拢算了。就算合不拢，儿子说他也认了。等于我前面吃的苦都白吃，行吗？不行！医生说了，做过箍牙之后，所有的牙齿都已经松动，现在放弃，牙齿都会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