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准时来到小珏家。他不知怎么的有点怕见小珏的姐姐，时间算得很精确，一到小珏那里就把她们接出来往医院开，眼睛也不朝她们看，生怕她们会跟他说什么，或者改变想法不去医院了。可是小珏和她姐姐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静静地上了车，也没有很多话。大林提在半空中的心放了下来，奇怪，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有什么好紧张的。

这时候大林才从车镜里悄悄打量小玫。她和小珏长得挺像，但是打扮得却完全不一样。男式体恤+牛仔裤+球鞋，一头短发也是运动员般的雷厉风行。刚刚他只是点头算是跟她打了招呼，虽然是小珏的姐姐，但是她明显比自己岁数小很多，他也不知道如何称呼小玫，只说了声Hi.

大林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小珏，她的眼睛似乎有些红肿，是不是昨天晚上姐妹俩聊了一夜？有没有说我的坏话？他看小珏的表情，没有责备他的意思，还打起精神朝他微微一笑，却带有一丝凄凉，他才放心了，一定是舍不得打掉孩子。唉，他也觉得有点不忍心了。

小玫陪着妹妹一起来医院，本来是极不放心妹妹的。但是看着大林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所有的事务，对小珏照顾得也是细心有加，便放心了不少，看来这个大林还是有优点的，心里对他的气也消了不少。

等小珏进了手术室，小玫赞了大林一句：“你做事蛮细致的嘛，小珏这样告诉过我，我还不相信呢。”

大林只笑笑，他不想和小玫说得太多。他环顾四周，看见走廊尽头转角处有一个花店，就想借口走脱：“我去买束花吧，等会小珏出来给她。”

小玫看了大林一眼，说：“你知道小珏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啊？”大林愣了一下。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小玫等大林又坐下来，就说：“你能不能如实地告诉我，你真的爱我妹妹吗？”

“当然。”大林简单的回答。

小珏笑了笑说：“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你们两个人年龄都不小了，既然你们相爱，又有了孩子，为什么不想结婚而要打掉孩子呢？”

大林说：“这件事我跟小珏商量过，主要是时间上比较突然，没有准备好。小珏也是这个意思。”

“当然了，这本来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但是看到小珏这样伤心，我想我还是应该关心一下。”小玫不理会大林的不耐烦，继续说，“你知道，小珏已经快三十岁了，再过两年生孩子就有一定的危险。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呃，我们还没有想那么远，我们也是才在一起没多久，以后会考虑的。”大林说得满是道理。

“你是说你们的关系还没有到考虑婚嫁的程度？”小玫竭力克制自己，依然平静的问道。

“啊，不不，我的意思是说，结婚是迟早的事，我也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大林开始出汗。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小玫停了一下说，“其实你们可以先订婚的，我是说如果你们真的相爱，也准备要结婚的话，这样也是互相给对方一个承诺。”

“订婚？”大林吓了一跳，问，“不好意思，我不太懂这种事。订婚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规定？”

小玫说：“订婚就是说你们是要准备结婚的，你们就成了未婚夫妇，这样我妹妹做人流也有个说法，你说呢？”

“那订婚都要做些什么？”

“不一定要多复杂，简单一点的话，你们可以在一个小型的派对上宣布一下，或者只是你们两个人也可以，你可以设计一个场合向她求婚。”

“有件事很惭愧，我还没有跟我父母说过。”大林吞吞吐吐。

“你们都这样。小珏也不敢告诉我爸妈她怀孕的事。”小玫稍稍带了点责备的口吻，然后又缓和下来说，“没关系，我昨天还在跟小珏商量回国一趟，我爸妈想要叫她回去过三十岁生日。你们不如一起回去，见见双方父母，一起把这事定了。如果要在国内办订婚的话那可就热闹了。”

大林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会说到订婚的事啦？他脑子里回放了一遍刚刚小玫说的话，似乎没什么毛病，也入情入理。而且她毕竟是小珏的姐姐，头一次见面大林也不想给人留下一个不负责任的印象。但是不行，大林一直都有一个习惯，对于没有准备好的突发事件，是绝对不能在当天作出决定的。

小珏看大林不说话，就给了他一个台阶：“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最终还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们自己决定。”心想反正我把话说到了，你自己看着办。

小珏面无血色地从手术室出来，小玫赶紧过去搀扶她。大林也马上说：“我先去把车开到门口，你们慢慢走出来。”说完就往停车场跑去。

天气已经相当热了，大林钻进被中午的太阳晒得发烫的车子，感到胸口闷得发慌。他把冷气开到最低，又拿起已经被捂得变成了热水的矿泉水，勉为其难的喝了两口，才不觉得那么口干舌燥了。他把所有的冷风口对着自己，使劲地吹了一会儿，才定下神来。没事，订婚这样的大事，自己总得想想吧，急什么，他宽慰着自己，慢慢朝医院门口开去。

小珏在医院里就觉得冷，到了车上更是冷得受不了了。“把冷气开小点好吗？”她对大林说，“我好冷。”小玫让她做到了后面，又把带来的毯子改在小珏身上，让她靠着自己，将她冰冷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她才渐渐暖和了。她感激地朝姐姐笑笑，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突然失去了好多，肯定不单单是肚子里那一个小块血肉，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只觉得空荡荡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