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蒲團》读后
11-3-2013
我喜欢看清初文人李渔的才子佳人小说。李渔小说构思奇特,结构紧凑,语言流畅,没有废话。他的故事大都在二十回以内,属于中短篇小说。
《肉蒲团》算是李渔的一部大部头作品,全书共有二十回,主题就是讲佛家的因果报应。风流才子未央生生性好淫,欲寻世间第一位佳人。未央生淫了权老实等人的妻子,权老实便去勾搭了未央生的妻子玉香。匆匆读罢全书20回,有几个细节让我觉得颇为有趣。
首先是男人器官的整形手术。未央生要去勾引世间美妙女子,无奈他的阳具太小,于是请江湖道士用狗的器官给他做增大整形手术。李渔生活在1610-1680 的清朝初年,而西方医学的第一个男性器官整形手术直到1971年才出现,其间差了300 多年。读《肉蒲团》之前,我只知道中国民间为了送男人做太监,有摘除术,从未听说有增大术。即便这个情节是李渔凭空杜撰的,中国民间并不存在这种整形术,李渔的想像力也着实令人钦佩。
第二个细节是相亲。虽说李渔所生活的年代还是靠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来搞定婚姻,但相亲还是很普遍的。为了确保能娶到世间第一佳人,每次媒人给未央生介绍对象他都要去相亲,模样不好看的不要,脚太大的也不要,身材不好的当然还是不要。以此判断,那个时候的婚嫁男女并不完全是在洞房之夜才第一次见面。
未央生终于娶到了世间第一佳人玉香,这佳人到底怎么个好法?李渔用几行诗就把其神态给描写出来了:
人窈窕,浑身满面都堆俏。
都堆俏,愁容可掬,颦眉难效。
还愁不是新人料,腰肢九细如何抱?
如何抱,柔如无骨将又惊靠。
诗文相并,是我喜欢中国古典文学的重要原因之一。即便是男女之事,也可以用美丽的诗词来描写。所以中国古典文学具有一种特殊的审美价值,并不只是讲故事读故事而已。读者以可一边领略起伏跌宕的故事情节,又可以欣赏中华语言的美丽。
未央生终于成功的勾引了生意人权老实之妻艳芳。艳芳被未央生的魅力所征服,决定与其私奔,就写了一封信给未央生,艳芳只是粗通文墨,信写的直接了当,干脆利落:
“情郎未央生赐览:
自你不来之后,我终日对了饮食吞咽不下。就勉强吃下去,不过三分之一。我如今立定主意,随你终身。你可速速料理,或是你烦赛昆仑进来盗我,或是我做红拂前来奔你。只要期定日子,约在何处等我,不致彼此相左。至嘱至嘱。
你若虑祸,踌躇不敢做此险事,就是薄悻负心之人,可写书来回我,从此绝交。以後不得再见,若还再见我,必咬你的肉,当做猪肉狗肉吃也。
馀言不尽,只此寄知。
辱爱妾艳芳敛衽拜寄”
李渔不愧是高人,寥寥数语,既生动的描述了艳芳的思念之情状,又把艳芳果敢冒失的性格展现的淋漓尽致。这才是大家之所以可以被称为大家的道理。
未央生毕竟还算重情之人,真的和艳芳私奔了,并纳艳芳为妾。权老实出门做生意只十几天的功夫,老婆就被人给拐跑了。权老实要报复,决定勾引未央生的老婆。只是这生意人和读书人比起来要狠毒狡猾的多。权老实不仅睡了未央生的老婆玉香,还将玉香拐骗卖到妓院。未央生到妓院嫖娼,撞上了玉香,玉香羞愧难当,上吊自杀。
未央生在妓院逼死了自己的老婆——妓院的头牌,挨了一顿暴打,于是幡然悔悟:“我起先只说别人的妻子该是我睡的,我的妻子断没得与别人睡的,所以终日贪婬,讨尽天下的便宜。那里晓得报应之理,我睡人的妻女,人也睡我的妻子;我睡人的妻子还是私偷,人睡我的妻子竟是明做;我占人妻子还是做妾,人占我的妻子竟是为娼。”
《肉蒲团》被称为天下第一淫书,清朝年间曾多次被 禁 。《肉蒲团》的电影我没看过,不知宣扬的是什么主题,但我认为小说《肉蒲团》绝不是教人学坏的淫书,而是劝人向善的书,这一点,李渔在该书的序中写的很清楚:
“凡移风易俗之法,要因势而利导之则其言易入。近日的人情,怕读圣经贤传,喜看稗官野史。就是稗官野史里面,又厌闻忠孝节义之事,喜看婬邪诞妄之书。风俗至今日可谓蘼荡极矣。若还著一部道学之书劝人为善,莫说要使世上人将银买了去看,就如好善之家施舍经藏的刊刻成书,装订成套,赔了贴子送他,他还不是拆了塞瓮,就是扯了吃烟,那里肯把眼睛去看一看。不如就把色欲之事去歆动他,等他看到津津有味之时,忽然下几句针砭之语,使他瞿然叹息道“女色之可好如此,岂可不留行乐之身,常还受用,而为牡丹花下之鬼,务虚名而去实际乎?”又等他看到明彰报应之处,轻轻下一二点化之言,使他幡然大悟道“奸婬之必报如此,岂可不留妻妾之身自家受用,而为惰珠弹雀之事,借虚钱而还实债乎?”思念及此,自然不走邪路。不走邪路,自然夫爱其妻妻敬其夫,周南召南之化不外是矣。”
李渔是编故事的高手,整个故事虽然荒诞离奇,但各处细节衔接自如,情节也颇能引人入胜,不愧是文学大家的手笔。李渔自己就是个情场高手。李渔是当年的著名编剧,戏剧大家,有自己的戏班子,不知睡过多少戏班子里的女优,一支妙笔写起床第之间的事情来自然是处处生花,游刃有余。只可惜,李渔对妇女的不尊重让我大大失望。李渔让未央生和权老实最终都出家做了和尚,却让玉香和艳芳双双命丧黄泉。男人自己不争气,非说女人是祸水。男人作孽,自己立地成佛,却要女人遭报应。男人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