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接受过《鲁中晨报》记者姜涛的采访,这篇试图把我描绘成名利之徒的采访记完全是捏造的。11月8日晚上我没有接到过他打来的电话,不存在“激动得有些语塞”。10月20日我还在美国,不可能在“北京市崇文区一家名为老浒记的餐馆”接受其采访,还说出“这还是第一次有山东的媒体采访我,今天是一定要来的”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此前山东媒体采访我的多的是)。这篇采访里面引用我的话,有的是从别的媒体对我的采访摘录的,有的则是无中生有捏造的,比如下面这些话,全是记者编造的:“你可以说我不是好人,但绝不能说我是坏人。”“认识我的人远没有现在这么多。”“我也有弱点,那就是有力量,却缺乏技巧,这的确是我的软肋。”“人在做天在看,我这个人清清白白,不像某些人。”“但有一点却让我非常欣慰,那就是所有人都真正了解了我方舟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至于说我因为鄢烈山“一篇十分中肯的文字”而被我列为不良记者,则纯属造谣。我以前已多次说过,鄢烈山是因为在别的事被我列为不良记者。
该记者声称对我的某位好友的采访,应该也是捏造的。我的好友没有一个认为法院对肖传国案件的判决是合理合法的。
晨报记者对话“打假斗士”方舟子
鲁中晨报全媒体记者 姜涛 发自北京
2010-11-09
昨天,备受关注的“方玄昌、方舟子遇袭案”的民事赔偿部分有了结果,北京石景山法院判决肖传国等5人承担连带责任,赔偿方舟子500元,赔偿方玄昌2174.54元。而此案的刑事部分审判则以二审法院驳回肖传国、戴建湘的上诉,维持原判而告一段落。
赔偿500元是什么意思?让我请客用的?简直胡闹!
11月8日下午,本报记者从方舟子代理律师彭剑处了解到,方舟子、方玄昌遇袭案民事部分已于当天上午一审宣判,方舟子获赔500元,方玄昌获赔2174.54元。
此前,本案的刑事部分已于11月4日终审宣判,北京市一中院对肖传国雇凶袭击方舟子一案做出终审判决,裁定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适当,维持原判,判决肖传国拘役5个半月。该案的刑事部分已在北京市一中院终审宣判,该院终审维持了一审法院对肖传国等5名被告人的判决结果。
一审法院在10月10日以寻衅滋事罪,分别判处肖传国和戴建湘拘役5个半月,判处许立春拘役4个月,龙光兴拘役3个月,康拥军拘役1个半月。宣判后,肖传国的律师高子程表示不满,要向市高级法院提起申诉,而方舟子一方也坚持认为判决过轻,要提出申诉。
肖传国的律师高子程认为,从整个事件看,肖传国雇凶殴打方舟子、方玄昌,是典型的故意伤害案件,但两名受害者的伤情又没有达到定罪的程度,纯从法律角度考虑,只能算是一起治安案件。法院以寻衅滋事罪定罪,偏离了法律轨道,如果认为雇凶打人的行为,即使未达到严重后果,也要追究刑事责任的话,可以通过修改现行法律来规范,但不能在此之前随意定罪。
与此同时,一直对此事保持高调的方舟子,则干脆把法院裁定书原文发布在博客上,并在微博中写道:肖传国案,不出所料,二审维持原判,二审裁定书和一审判决书内容相似,都没有讲判决的理由,无视我们提出的异议和提交的证据,一句“定罪及适用法律正确,量刑适当,审判程序合法,应予维持”就完了。
11月8日晚些时候,本报记者联系上了方舟子,电话中,他明显对此判决结果并不满意,“这简直就是胡闹!”一直能言善辩的方舟子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竟激动得有些语塞。
在方舟子的新浪微博中本报记者看到,对于这一判决结果他甚至这样回应道,“赔偿我500元是什么意思?让我请客用的?”。
你可以说我不是好人但绝不能说我是坏人
他可能是目前国内唯一一名既可以被唾沫淹死,又可能被掌声震死的人。
10月20日中午,北京市崇文区一家名为老浒记的餐馆,方舟子如约而至。“这还是第一次有山东的媒体采访我,今天是一定要来的。”虽然没有把话说明,但方舟子的言外之意是想通过这次采访,让更多的山东读者认可自己。
1967年9月出生,本名方是民,福建人,1990年毕业于中国科技大学生物系,毕业后到美国留学,获得生物化学博士学位。在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博士后研究之后,他放弃了科学研究,成了定居美国的自由职业者。1994年,创办了新语丝网站,从事文学和科普方面的写作。2000年,网站开设“立此存照”栏目,专门揭露学术界的腐败行为……
一番并不太长的自我介绍之后,方舟子很快便融入到了这次采访中来,他说,在过去的3年多,他揭露和参与的学术打假行动已经有300多起,而在这些年中,对他打假行为的争论就一直没有停止过。
“你可以说我不是好人,但绝不能说我是坏人。”方舟子说,这是他的底线,“同时,我只是一个揭盖者,希望把真相公之于众,但造假者最终能不能得到处理不是我能决定的。”
方舟子说至今自己还清晰地记着,他曾经向某个官方的科学基金委员会举报,有人违规申请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结果却音信全无。当得知被举报人顺利拿到基金后,方舟子向委员会提出质询时,一个委员回应说不需要对举报人回复,“按相关条例,机构应该对举报人答复处理结果,可结果呢?没人理我。”
方舟子对此深感无奈。为什么民间打假揭盖容易处理难?方舟子认为如果社会监督惩戒机制跟不上,舆论监督将是苍白无力的。欣慰的是,处于舆论风口浪尖的“方舟子”们,正得到越来越多的支持,“尤其是与传媒的合作,向他们提供线索,借助媒体的力量进行调查。”方舟子说。
其实,在对于学术打假的问题上,方舟子也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他甚至向记者坦言,“整顿学术不端的主体应该是政府和学校等权威部门,一百个我都不可能解决什么问题。”
我也有弱点,那就是有力量,但缺乏技巧
方舟子自己也承认,与肖传国的这场闹剧几乎让所有人都认识了自己,而在此之前,“认识我的人远没有现在这么多。”
同样,在目前所有听说或认识方舟子的人看来,方舟子这个名字几乎与“英雄”等同,只是前面多了“打假”二字,这并不影响大局。是“英雄”就应该饱经艰难困苦,这也是必然。
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方舟子依然慷慨激昂地陈述着自己过去曾说了无数遍的观点,“有人说我偏执,这要看怎么理解,如果说做事认真叫偏执,那我就偏执了,而且还会一直地这么偏执下去。”
这或许可以看做是一个被激怒的普通人的宣示,也可以看做一个英雄的勇往直前,但方舟子的偏执的确存在。
新语丝几乎称得上是中国最大的学术打假举报平台,对此,有业内人士曾这样说,“为什么大家都去新语丝举报,因为我们国家正常举报机制存在弊端。比如举报领导学术腐败,基本是白费。所以人们匿名到方舟子那里举报,这样是最痛快的途径。换句话说,是体制问题造就了方舟子,出现这样的人,是因为整个社会纠错机制出了问题。”
方舟子至少成功开辟了两条打假路径。一是科研机构的学术腐败,这是方舟子的长项,他熟知科研规则,从基因皇后,到论文造假,几乎弹无虚发。而另一条战线则集中揭露伪科学、中医、风水,方舟子遭遇了来自民间的强大阻力。
在方舟子的最重要阵地——新语丝网站上,有一份他亲手制作的《中国不良记者名单》,他认为这些记者一部分是枪手,“妄图造谣加害”,另一部分就是软文写手,专门给虚假产品摇旗呐喊。
本报记者浏览了一下这份名单,会发现很多南方都市报系的人,其中鄢烈山、徐列等人赫然在列。
鄢烈山曾以一篇题为《警惕方舟子,理解方舟子》的评论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而就是这样一篇十分中肯的文字都被方舟子视为造谣,甚至将作者称为“不良记者”,这让人多少有些无法理解。而在方舟子被打事件发生后,鄢烈山第一时间却在自己的博客里转帖了《南方日报》的评论——《声援方舟子便是声援我们自己》。
日前,本报记者在央视主持人柴静的博文中还看到了一段这样的文字:“我和方舟子曾经因为干细胞研究一事,有过争论。之前我们有过多次节目的合作,不影响他很激烈地批评我。”
在方舟子看来,一切均取决于自己的态度,因在打假技术上,他坚信自己唯“科学”的马首是瞻。
44岁的刘华杰是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是国内最早接触方舟子的人之一。1999年前后,刘华杰、江晓原等一批青年知识分子组成的学术圈子,热情地把方舟子介绍给国内读者。但是现在,他们形同水火。而闻听方舟子被袭,刘华杰说,“打人肯定不对,就像骂人不对一样。但是说句俏皮话,从保护生物多样性的角度,方舟子也应该保护,这种人太少了。”言语间的“刻薄”显示,双方有过极深的裂痕。
多年来的经历也让方舟子有所改变,采访中他还主动告诉记者,“我也有弱点,那就是有力量,却缺乏技巧,这的确是我的软肋。”而在许多人看来,方舟子的这种变化似乎比其“打假斗士”的名号更让人胆寒。
人在做天在看,我这个人清清白白,不像某些人
现在虽然与肖传国的案子已经彻底终结,但对于方舟子而言,这一判决结果显然并不能让他“消气”。
现实中,被打假斗士盯上的人都不好受,而遗憾的是,肖传国更因为怀恨在心选择了黑色报复。在赴北京采访的过程中,本报记者接触了方舟子的几名好友,他们均认为雇凶打击对手本是黑社会才做的事,肖传国一个堂堂的教授也如此,不得不让人感叹世风日下。
“虽然我也觉得判决轻了,不过我认为他(方舟子)还是应该尊重法律的判决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法律这样判肯定是有依据的,既然改变不了判决何不继续投入打假事业,像肖传国这样的人绝不是最后一个。”在11月8日上午的判决结果出来后,方舟子的一名好友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又十分担心方舟子下一步的举动,“依照他(方舟子)的性格,这事肯定不会就这么完了。”
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两件值得回味的往事,方舟子也不例外。
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方舟子称,自己最难忘的一次打假,是2001年上半年揭露核酸营养品骗局的案例。这是他扬名立万的处子秀。
他曾说:“当时刚刚开始打击学术腐败,涉及的案例还不多;这个案例牵涉到了众多生物化学界的人士,一个学过生物化学的人都知道是骗局的东西,竟然有那么多中国的生物化学家在为之捧场、狡辩,令我这个学生物化学出身的人感到震惊。”这个案例涉及了广大消费者的利益,也引起了南方周末等媒体的监督报道,各媒体的报道持续了近半年时间,后来连卫生部、国家工商总局都出来发了通知,影响比较大。
方舟子告诉记者,“美国《科学》杂志因为这个事件专文报道了我在网上打击学术造假的事迹,你可能并不清楚,多少年来,这种殊荣很少有中国人有过。”
还记得在2005年之后,关于“伪科学”的争论愈演愈烈。2006年底,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的研究员宋正海等人联名给中央写信,要求从科普法中剔除“伪科学”,并和方舟子多次在公开场合辩论。2007年,在凤凰卫视的“一虎一席谈”的一场电视辩论中,方舟子参加了第一场辩论。双方几乎发生了肢体冲突,现场充满火药味。反方的一位老先生气得浑身发抖,中途退场。剧组甚至请来了医疗救护队以防不测。“为什么这么多人对方舟子不满甚至憎恨?因为很多人一辈子的研究成果,被方舟子用‘伪科学’一棍子就给打死了。”宋正海说。
宋正海等人一度怀疑方舟子受到了来自美国敌对势力的资助,曾经去查,但是也没查出什么。“人在做天在看,我这个人清清白白,不像某些人。”方舟子说,虽然自己这次遭袭很冤,也很窝囊,“但有一点却让我非常欣慰,那就是所有人都真正了解了我方舟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