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2012年11月30日在甄朔南、郭正谊先生追思会上的发言整理)
我不认识甄先生。刚刚看了他的简介,发现他的科普著作的书名有几本我有印象,应该是我小时候读过的,不由感到亲切。我和郭先生就很熟了。郭先生追悼会那天,我已定下要做电台直播节目,没法去给他送行,现在有这个机会和大家一起缅怀他,算是弥补。
郭先生的科普著作,像《打开原子的大门》,也是我小时候读过的,当时也没有记住作者的名字。我和郭先生开始有联系,是1999年反法/轮/功的时候。当时何祚庥先生在国内批判法/轮/功,中国政府对此还没有表态,有人怪他多事,我在国外知道后,发起一个签名运动支持他,并陆续写了十篇解剖法/轮/功的文章。郭先生把这些文章收集起来,整理成一本小册子叫《法/轮/功解剖》,收在他编辑的“赛先生茶馆”丛书里。这是我在中国大陆出的第一本书,当时为了抢时间,没签出版合同,已出版了才通知我的,我也不介意。
2000年,我第一次回北京,当时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社长苏青请我在北理工做一场报告,所以我计划直飞北京,抵达当天下午就去做报告,然后再回老家。不料因为天气原因没赶上飞机,改飞广州转机,报告的时间赶不上了,由司马南去救场,我抵达后再直接赶过去接着讲。我后来知道,是苏青找了郭先生,郭先生又找了司马南。那是我第一次和郭先生以及司马南见面,司马南向我介绍郭先生是他的老师。报告会后我和郭先生谈到处理法/轮/功的问题,很多看法我们都一致。例如,我认为由政府来处理法/轮/功问题,会被当成是一场政治运动,在公众和国外的形象都不好。应该是由民间力量来主导对法/轮/功的批判。郭先生对此很表赞同。我很欣慰地看到后来成立了一个民间反邪教协会,由郭先生担任副理事长。
郭先生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一个热心而谦和的老人。之后我在国内的时间越来越多,由于家庭的原因主要在北京,与郭先生的交往就多了。郭先生人脉很广。如果说国内存在一个科普圈的话,是郭先生带我进了这个圈子。他就像一个介绍人。比如我第一次和于光远先生见面,是郭先生带我上门拜访的。以后我几次和于老见面也都是郭先生陪着去的。在座有几位,也都是通过郭先生和我认识的。
郭先生不仅是一个科普作家,更是一个科普活动家。十三年来,我们不仅一起反对邪教,也一起反对迷信,反对伪科学,反对反科学。在这一过程中,我遭到了一些报复,诉讼就有十几起,还遭遇了雇凶袭击。郭先生总是用各种方式支持我。在我寻求帮助的时候,郭先生是我首先想到的人士之一。2006年,武汉法院判决我损害肖传国名誉权,舆论大哗,很多人要捐款替我支付诉讼费用,我个人不愿接受捐款,由朋友们发起资金募集,郭先生是发起人之一。此后郭先生通过多种渠道批评、反映肖传国案和其他几起针对我的类似案件的不公,起到了相当的作用。他给予我的支持和帮助,比我今天所能说的,要多得多。我感激他,怀念他。
郭先生是化学科班出身,上个世纪50年代本科和研究生毕业于北京大学化学系,毕业后留校任教和从事科研。70年代末80年代初,郭先生有感于中国社会迷信、伪科学泛滥,觉得搞科普会比在大学每年培养几个大学生对中国社会的贡献更大,改行专职从事科普工作。他不仅从事化学方面的科普,留下了《太阳元素的发现》、《打开原子的大门》这样的经典科普著作,而且对迷信、巫术和江湖骗术有深入的研究,例如能用化学知识破解巫术骗人的招数,创作并监制拍摄曾在农村广泛放映的科教电影《巫师的骗术》。有人觉得这属于低级的科普,但是在一个绝大多数国民都不具有基本科学素养的国家,这类科普尤其显得重要。在中国从事科普有时是要冒着风险的,尤其是在揭露伪科学、江湖骗术、商业骗局和邪教的时候。但郭先生不怕惹事,不怕得罪人,虽然因此饱受攻击,被江湖骗子们称为“恶人”,也乐此不疲。在很多科研人员、科普人士明哲保身的时候,他挺身而出。
正是由于他富有正义感、科学素养和勇气,使得郭先生不仅是一个卓有成就的科普作家,更是一个反邪教、反迷信、反伪科学的斗士,一直战斗在最前线。他的去世,使我失去了一个关心、支持我的前辈,更失去了一个并肩作战的战友。他的科学精神和战斗精神,在今天尤其可贵,激励着我们继续去普及,去战斗。
2012.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