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我原先的计划,是要先把韩寒的作品分析得差不多了,再分析他的访谈。为避免枯燥,我决定还是不按计划,交叉着来,分析一下他的访谈。本文的主要内容此前已有网友指出过。
韩寒在春节假期后接受众多媒体的采访反击对他的批评,反反复复讲着类似的话,例如为了显示其批评者何等荒唐可笑,他举了《三重门》的一个例子。在接受土豆网采访时,他是这么说的:“他们这些人当中甚至还找出了我《三重门》当中一个重大的证据,就是我在《三重门》当中引用了一首诗,说主人公写了一首诗,叫:卧梅又闻花,卧枝伤痕低,鱼吻卧石水,卧石答春绿。然后他们进行了一个长篇的分析,觉得这个是不可能出自17岁少年之手,因为这首诗无论是平仄还是任何东西都非常精确,这首诗一定是有丰富的生活阅历的人写出来的,绝对不是一个17岁少年写出来的,肯定是有丰富的中文系经验才能写出来的。电脑前的朋友们,你们记得这首诗吗?我没有文化,我智商很低,要问我是谁,我是大蠢驴。这是很多80后流行的一首诗,他们居然能分析出来这首诗是一个中年人写的。他们都不知道我写的是什么意思。”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FY0YymUSIqA/ 后来接受腾讯的采访时,他又把相同的话复述了一遍。http://news.qq.com/zt2012/tx/zfhh.htm
关于这首诗,《三重门》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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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Susan惊喜地发现什么,招呼说:“哇,我发现桌上有一首诗。”林罗的两个脑袋忙凑过去。林雨翔正心旌摇曳,诗才也随情而生。看见桌上有人刻着一首诗:
卧春
卧梅又闻花
卧知绘中天
鱼吻卧石水
卧石答春绿
林雨翔大叫:“好!好诗!”发议论说:“这首诗不讲究韵律,不是韩愈所作,这种五言绝句肯定是柳宗元反对骈骊文那时候创作的,我曾在《中国文学史》上见到过。凭我的记忆,卧梅是指盛产于北方的一种梅花,枝干横长,看似卧倒;主人正在房里卧着,心中描绘自己如日中天时的情景,而‘卧石’,似乎是哪本古书里的?《万历野获编》?好像是的,里面的一个地方,在云南?好像是的,是一个景观,临近它的一潭水叫卧石水,鱼都在轻吻卧石水,这一段真是写神了,有柳宗元《永州八记》里《至小丘西小石潭记》里那——鱼的风采,最后,卧石似乎在回答春天已经到了,好诗!好意境!”
Susan听得眼都不眨,赞不绝口道:“哇,林雨翔,你真厉害!”
林雨翔信口把书名文名乱扯一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虚荣心得到满足,野心蓬勃要再发高见,不料罗天诚在一旁冷冷地说:“你再念几遍试试。”
林雨翔又念了三遍。Susan猛地大笑,夸罗天诚聪明。林雨翔忙问怎么了,Susan笑得说不出话,罗天诚附着一起笑。沈溪儿起先也不懂,看几遍诗也笑得要断气。林雨翔小心翼翼地默读几遍诗,顿时满脸憋红,原来这诗的谐音是:
我蠢
我没有文化
我只会种田
欲问我是谁
我是大蠢驴
悟出后头皮都麻了,想想刚才引了一大堆东西,又气又悔又羞,只好低着头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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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分析《三重门》时,引用过这部分内容的,只有张放。韩寒曾在1月28日写过一篇《答春绿》攻击张放,称:“我当年写《三重门》的时候挖了这个坑,不料十三年后,这个团伙的某位成员居然扑通掉了下去。没有想到2012年刚刚开始,年度笑话已经诞生了。”然后韩寒的粉丝就像复读机一样蜂拥到张放和我的微博上大喊“答春绿”。但是张放并没有分析这首诗,他分析的是主人公林雨翔对这首诗的解读(“林雨翔大叫:‘好!好诗!’……”那一段),指出从对这首诗的解读看,作者十分懂古诗词韵律,熟悉柳宗元、《万历野获编》、《至小丘西小石潭记》,不相信作者是一个高一语文不及格的人。韩寒却说张放是对这首诗进行了一个长篇的分析,“觉得这个是不可能出自17岁少年之手,因为这首诗无论是平仄还是任何东西都非常精确,这首诗一定是有丰富的生活阅历的人写出来的,绝对不是一个17岁少年写出来的,肯定是有丰富的中文系经验才能写出来的。”这些分析他是从哪看来的?这首诗连韵都不押,会有谁傻到说它平仄十分精确、肯定是有丰富的中文系经验才能写出来的?韩寒如果不是有学习障碍看不懂张放的分析,就是有意歪曲、撒谎、欺骗“电脑前的朋友们”。掉进坑里的是主人公,而不是张放。
韩寒很得意他在13年前挖了这个坑,却不知道这个坑在13年前已经被填上了,因为《三重门》在引用了这首诗后,紧接着就指出了这首诗的真实含义,读过《三重门》这部分内容的人,就不可能再像主人公那样掉坑里了。韩寒却在13年后还在吹嘘有分析《三重门》的人扑通掉了下去,恰恰说明他对《三重门》的有关内容很不熟悉。
还有两点同样表明韩寒对《三重门》非常不熟悉。他接受采访时说这首诗是主人公写的,而《三重门》写得很明白,这首诗不知道是谁刻在桌上的,反而是主人公把它误当成好诗出了丑。主人公本来是受愚弄的,却被韩寒说成是愚弄人的,韩寒如果是《三重门》的作者,怎么会犯这么大的错误?此外,韩寒两次对着镜头背这首诗的第二句是“卧枝伤痕低”,而《三重门》中引用的第二句是“卧知绘中天”。
我找不到有哪个作家像韩寒这样如此不熟悉其名下的作品,被问起来不是说“忘了”“不记得了”就是接连出错,丝毫看不出他对其名下作品的创作花过心血,当年辛辛苦苦地照抄了两遍手稿也记不住内容,哪会是骑墙派领袖刘戈担心被冤枉的“智力超群、过目不忘、旁征博引、才高八斗、一剑封喉、望尘莫及、口吐莲花”的天才?
2012.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