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最近很有些愤愤然,倒不是主人打他的缘故,反是主人被打的缘故。主人自幼习武,很有些力气,家里横行惯了,昨天上街却碰到了练家子。那人是有名的拳师,一番打斗,主人不敌,鼻青脸肿而归。
外面风传争执的原由,是拳师看不惯主人欺凌奴才,所以才打抱不平;但主人自己的说法,是为丽春院的头牌争风吃醋的缘故。奴才辨不清真假,但他想,就算打抱不平,也轮不到拳师,主人打奴才是家事,外人是不容干涉的。
晚上吃完咸菜就馒头,奴才被主人召去训话,主人说:“我搞上丽春院的头牌,于你的脸上也有风光;我脸上被打的肿包,于你脸上也大失光彩。这岂是打我一个,简直是打我们一家哩!”
奴才汹汹然:“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不几日,奴才打探消息,得知拳师去外地访友,家里只有一个老妈子看门,便寻摸了一根棍子,昂然前往,排闼直入,奴才面有菜色,此时却容光焕发,英气逼人,进屋拿棍一阵横扫,无论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但凡有整个的,莫不砸个稀烂,随后大笑三声,扬长而去,临走还不忘在老妈子脸上摸了一把。
奴才凯旋而归,主人对他说:“你,很不错的。”
奴才得了嘉奖,欢喜不尽,觉得咸菜也分外香了,干活也更有劲了,逢人便说:“主人夸我呢!”
可惜好景不长。拳师回家后听老妈子一番哭诉,雷霆大怒,天天在家门口练拳,并放出话来,要复仇云云。奴才对拳师不以为然,主人却怕了。就骂奴才不守规矩,胡乱闯祸,骂得兴起,竟将奴才暴打一顿,关入了黑屋。随后备了上好礼物,找拳师陪罪去了。
奴才在黑屋里有些愕然,几乎要落下泪来,但不久也就释然了。奴才想,砸东西是应该的,但砸得太凶是不应该的,摸老妈子的脸更是可恶的;再说,主人和拳师终究还是要做朋友的,做奴才的,岂有不受点委屈的;说不定这会儿主人和拳师早已握手言和,正在一起喝花酒呢,这于自己脸上也是很有光彩的……
想到这里,奴才便又欣欣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