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七）

罗金海/文/摄影

故乡连云海，隐士自愉悦。

相望与登高，心同雁飞舞。

兴来天下业，得道贤人士。

时见归渔夫，沙洲沁笙歌。

崇山月比高，江畔钩如画。

何当几载逢，梦醉仙人游。

　　冬天来了，池塘上面结起一层厚厚的冰，远处的山上、树上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一层雾水在整个天空飘荡着。红彤彤的太阳照进屋子里，我揭开被子，伸出小脑袋，从棉被里钻了出来，一阵寒风吹来，直叫人打颤，“快来，把棉袄穿上。”母亲在一旁拿着小棉袄在一旁叫我。利索的穿上母亲缝制的棉袄和棉鞋，顿时暖和了许多，提起一只小炉子，直往屋檐底下的台阶上跑，温煦的阳光照着我，热分子的能量深深吸进我的心肺，全身暖洋洋地。一层层水雾在半空中腾飞着，它们旋转着，露出一条美人鱼的尾巴，画了一半圆弧，久久地漂浮在我的眼里，隐形的世界似真似幻，追着童年一首欢乐的歌在天空荡漾。我的世界是如次的傲慢，它让我沉思在每时每刻变幻的时空，生命的火把是一次次寂寞的燃烧！

　　“吃饭，进来吃饭了。”母亲的叫声唤醒了我，跑到桌子前，只见弟弟和妹妹都坐到桌子前，正拿着勺子在大口大口的吃。父亲拿一碗饭放到我手里，是茴丝饭，香喷喷的气味中进我的的鼻孔里，我拿起筷子，猛的吃了一口干饭，来不及夹菜，直接吞下去。“这茴丝好甜。”自家种的红薯晒的干丝，煮在饭里面格外的香，格外的甜，家乡的平江话叫“茴丝饭”。桌上有肉蒸蛋、萝卜、豆腐、小鱼，当然还有我最喜欢的辣椒，嘴里越是有辣味，胃口越是张大，一碗吃得香，第二碗让吃得更香，美滋滋的辣在我心坎上。一旁边的妹妹见我吃得辣椒津津有味，她忍不住夹起往嘴里送，一到嘴里，辣得叫起来，父亲赶紧端开水给她，“咕噜、咕噜”直往肚子里吞，喝完水的时候，看着年幼的妹妹眼泪都呛出来了。我在一边偷着笑，妹妹懊恼的丢下筷子，一个人跑出去玩了；而我继续享用，吃得津津有味，这种吃辣椒的能耐似是习惯性，一旦上瘾，终身伴随。勤劳的母亲把辣椒作成辣椒干，或者是剁辣椒，伴盐放进坛子里，一到寒冷的冬天，从坛子里盛出剁辣椒做菜，剁辣椒的美味不但开胃，更能驱散体内的寒气，独是一举两得。奶奶经常夸奖我，说：“妹伢子，你是个辣椒王。”我听了哈哈大笑，回答奶奶说：“辣椒乃是我一生最爱。”

　　　吃完早饭，太阳完全升高，正热气腾腾地晒着每一片森林，整个大地的白霜渐渐融化，冒着寒气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烟消云散，父亲背着药箱子匆匆走了，一个伟岸的背影撑起了整个家庭幸福的生活。母亲将家里收获的油茶子籽从地上全都搬起来，一共有六箩筐，收成很不错，够一家人吃一年的纯美茶油。晒好的油茶壳与茶籽完全分离，母亲要我们把茶籽从壳中全部筛选出来，这样才能拿到油库去榨油。母亲摆好桌子，将茶籽倒在桌上，母亲带着我们三个小孩开始一阵忙碌的选茶籽活动。我一边选着茶籽，一边央求着母亲给我讲故事，仅仅读过一年小学的母亲总会怨恨命运的不公平；无论是出生、地位、身份在出生的时候似是注定，人的反抗总会软弱无能，大外婆重男轻女的思想更中带给母亲一生的伤痛。母亲在一边看我做事手势非常快，又有着跟她一样不怕吃苦的精神，很是欣慰；她跟我们三姊妹讲起了吕洞宾的故事，她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道士叫吕洞宾，每次沿着水道出游，只要遇到穷苦人家，他总会伸出援助之手，将一些银两毫不吝啬的分给穷人。一天，吕洞路过一座桥，看到桥上围了很多人，他上桥一看，原来一个年轻人被官府的人给打残了，正哭闹着要跳河。吕洞宾走上前去说：‘孩子，你不要做傻事，来吧，我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正哭闹的年轻人湘少见到有人叫他，他摸住眼泪，跪在吕洞宾面前作揖说：‘谢谢师傅的大恩大德！’吕洞宾带着年轻人乘船，从江河水中进入一个山洞，湘少的伤在洞中得到疗养，渐渐得到了正常恢复。湘少在吕洞宾的带领下，每天弹曲载歌，无不欢畅，渐渐淡忘凡间。日子就这样过了四天，湘少突然想起家里的老母亲，便告别吕洞宾，回家看望自己的老母亲。等他从洞里返回到尘间，一切都变了样，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年轻人湘少站在宽敞的马路中间迷失了方向。回过头，他突然看到家里尖尖的山头，兴奋的往家里跑去，回到老家，老房子早不见了，老母亲早已去世；原来是自己在洞里呆一天，凡间渡过一百年。如今四百年过去了，面目全非，湘少返回到原来地方，想再进洞中，却怎么也找不到洞门了。”

       听完母亲的故事，我很好奇，不停地追问：“吕洞宾在哪？为什么洞门就找不到了呢?”很多个疑问在我的心头，可母亲没有一一给我作解答。我的潜意识里隐隐觉得时间这个概念非常重要，人也只有脱离时间关系的制约，才不会老去，母亲给我讲这样的故事，是她自己向往逍遥之境，远离这个尘俗，真正能长生不老。一个人自从出生，在尘间是没有地方可躲避的，古代很多隐士虽然远了朝政，远离了尘间的恩恩怨怨，但同样没能躲过时间的秩序，隐士淡泊宁静的心境，唯一得到的安慰是他们真正在追求自己理想的逍遥之境！母亲滔滔不绝的给我们讲故事，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一个上午过去了。我手中圆溜溜的黑茶籽散发着一阵阵清香，它藏住了我小小的童年的美好，从纯白色的花朵里酿出甜美的蜂蜜，到一个个圆圆的茶籽结出，再到橙黄色的油炸出，一直伴随我整个童年天真的成长。

       吃完中饭，奶奶带我去山上砍柴，走到茂密的毛柴堆间就开始埋头苦干，一直砍到累得不能动，丢下柴刀，躺在毛柴丛中睡着了。突然对面来了一个神仙爷爷，他来到我的跟前，说带我走，我紧紧抓着神仙爷爷的手，渐渐远游......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山坡上，神的境界离我如此的近，又如此远？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非常向往那一个永不置幻的理想境界。人生仿佛就是那一场梦，不经意的时候，时间这颗棋子已从手掌间静静地滑动，我的童年，是建立理想的天地世界，是天真烂漫的如痴年华！                                                                                 11.21晚于清风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