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三）

罗金海/文/摄影

青山空人静，日暮掩柴门。

楚水三千忆，平江古圣城。

   “飘吧、飘吧......”手上拿着蒲公英的我，尽情的让它在天空中飞舞，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飘在天空中的蒲公英随着风儿将飞得更远，飞得更高，我的心也跟着蒲公英静静的飞出这个小小的山庄，飞过高山，飞过森林，飞向大世界。在我童真的世界里，渴望自己有一双翅膀自由飞翔，跟着蒲公英一起去浪迹这个纯美如绿的旷野天地。

    秋天果子熟了，母亲亲手栽下的李树和桔子树都结果子了，连那一颗老梨树也都结出了沉甸甸的果子，“奶奶，梨子熟了吗，我要吃。”穿着秋布衣和布鞋的我，早上起来，打开大门睁眼就看到梨树上的果子，朝盼日盼，就盼望着吃果子。奶奶二话没说，拿起一根稿子，从梨树上打下一个梨子，“哇，好大的梨子。”奶奶把梨子洗好给我，捧起梨子的我就嘴里送，“真好吃，真好吃。”清爽可口的梨子味顿时传遍我的舌尖。奶奶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把切好的南瓜、豆角、萝卜放进大锅里蒸，柴火在灶里熊熊燃烧，锅里开始冒着气，一阵香气直往鼻子里冲。燃烧的柴映红了我整个脸，望着火光，又一次将我带入沉思，“人活着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每天都要吃饭？”很多念头在我的脸海里闪过，“金妹子，吃饭嗒，你去放牛。”母亲在一边叫着我说。奶奶把菜和饭全部搬到桌上，香喷喷的红薯丝饭特别甜，再拌上南瓜和豆角，吃得格外的香，慈祥爷爷在一边说，“多吃点菜、多吃点菜。”吃得满嘴都是饭菜的我，像个糊涂虫，两手一摸，然后往衣服上一擦，嘴巴就干净了。

   几份洋洋得意的我，穿上靴子，一蹦一跳，越过门前的水沟，从父亲手上接过绳子，牵起大水牛，直往塘边有青草的地方去。水牛看起来很吓人，我一点都不怕，虽然我的个子还没水牛高，但我非常喜欢它，它是一条非常老实和忠厚的牛，每到农季，父亲都要水牛耕田。水牛非常粗壮，肚子圆圆的，头上两个大牛角，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一边吃草的时候，很多虫子爬到它的身上，有时候眼角里还有汪汪的泪水，老实的大水牛好像有话要对我说。“是人间太凄苦吗？还是不愿意在鞭子抽打下犁田，也不愿意让蚊虫叮咬？”我总在揣摩着水牛的心思，以至于在我的梦里，都梦到自己跟水牛在一起，水牛载着我，一直走呀走，好像要带我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是我童年一首无忧无虑的歌，一直伴随我整个清纯美好的欢乐世界。我跟水牛那种亲密无间的甜蜜，一直在我心底里，久久地藏着。在水牛被卖掉的时候，我有些恋恋不舍，牛被人牵着鼻子，在没有自由的时候，那一段多么凄苦的旅程，而如今它老了，又要卖掉，人类总是带着某种血腥味，非常残忍。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家里人都回来了，爷爷一见到淘气的我就说：“过来，让我看看。”我往爷爷怀里一钻，爷爷说：“今天屁股晒干了没有。”我笑而不语，爷爷边打着我的屁股说：“不响，看来是没晒干。”风趣的爷爷让我很开心，爱好中草药的爷爷，总是把中草药种植在门口，石菖蒲散发的药味一直在我的鼻孔里传达着。到晚上的时候，圆圆的月亮出来了，满天星星，奶奶搬出凉床，让我们三个孙女睡着，除了我和妹妹，还有堂妹。“为什么星星那么小？”奶奶说：“天很大，很远，七子星就小。”打着蒲扇的奶奶又说：“快看，飞机来了。”一只飞机从我们头顶上飞过，灯光一闪一闪，真是好看，我爬起来，指着飞机说：“奶奶，我要坐飞机。”奶奶说：“你长大了，就能坐飞机。”“噢，要长大......”我趴的一声又躺下，“那我也要坐。”小精灵的妹妹在一边说。一会儿，奶奶教给我们童瑶:“白老仙，竹尖尖，担旦酒过娘边，我不是回来看田地..........”唱着唱着，奶奶总是沉浸在一种莫名的伤感中。从八岁过来做童养媳的奶奶，从包厨房的灶炉开始，经历了多少辛酸与苦痛，在封建社会下，不单要包小脚的摧残，晚上还要在油灯下，一遍一遍的摇着纺纱机，那是多么惨痛的童年生活。每次看到奶奶摸着眼角的泪水，我小小的心灵总是会有更多的触引，而这一切伤痛仿佛是注定的，又似是要冻结在秋天的月光下。人类从远古来，日子到底是越过越好，还是越地越糊涂，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伤痛，一字不识的奶奶注定是封建社会思想下的一个代表，可是在她们的思想意识里，总是在不断的觉醒中........“七子星 ，七七过，看谁话的七道过，我话的七道过。”当我们三姐妹的平江话语在夜空中响起的时候，充满了更多笑容与喜悦。能吃饱，能有衣穿，能读书，这是新中国留给我们八零后这代人最美好的童年记忆，扫除文盲也是从我们这一代开始，“哗、哗、哗”竹子房顶上吹得响，一边的蝈蝈还在叫着，奶奶说：“睡觉了。”

    回到煤油灯的房子里，月亮已经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古老的钟还在书桌上“嗒、嗒、嗒”的摇摆着，我摸着奶奶的脸睡觉。可是我闭着眼睛就是无法入睡。睁着眼睛看呀看，我想啊想，能不睡去吗？如果不睡，生命的时间会不会长一点？或者时间将永远留在黑夜而不老去呢？我想啊想，想到睁不开眼睛的时候，竟然睡着了，生命就是在时间中成长着，一个夜，一个月亮，一片快乐的记忆在某个时间点上，敲打着我那最美的金色童年！

8.13日晚于清风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