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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小晖案二审宣判 上海高院裁定维持一审判决

8月16日，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对吴小晖集资诈骗、职务侵占案二审宣判，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吴小晖集资诈骗、职务侵占一案，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于2018年5月10日一审宣判，以吴小晖犯集资诈骗罪、职务侵占罪数罪并罚，判处其有期徒刑十八年，剥夺政治权利四年，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一百零五亿元。

宣判后，吴小晖提出上诉，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依法立案受理，并组成合议庭进行了审理，认定一审判决认定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定罪准确，量刑适当，审判程序合法，遂依法作出上述裁定。

万亿安邦帝国的瓦解

楼有多高，地基就有多深，而这些问题复杂、却真正核心的资产，才是安邦的命门。

踩在成都农商行身上的安邦，通过并表才得以迅速做大规模，也因为纳入了成都农商行，安邦这家业务量并不大的保险公司，才能够满足当时对外投资需要的资产规模“红线”，才能在当时保监会一系列放松投资的政策绿灯侠，出海“攻城略地”。

可以说，没有7年前的成都农商行，就没有今天盘根错节的万亿安邦帝国。自打收入成都农商行的那天起，吴小晖心中就已经盘算好属于安邦帝国的未来，在出海尚被推崇的年月，这个小个子幻想了一出替中国企业出海代言的美好前景，在他看来这不仅是企业做大的最佳路径，也能一定程度上博得某些人的好感。

于是乎，我们眼看他起高楼。我们看着安邦闯入民生银行，入伙招行，买入工农中建，席卷万科、金地等银行、地产公司股份。

自2011年起，过去8年，安邦几乎是这个国家最风光的企业之一。鼎盛期间，传言吴小晖曾对外放话，谁支持他，他一个电话就让他上台，谁阻碍他，他一个电话就让他进去。以至于到后来的宝万事件时，安邦随便买了几手股票就让人们对它心有余悸，潜意识里就认同了它作为某种权利代言的身份。

我们还看着被誉为“一切文明焦点”的华尔道夫酒店姓了吴小晖，比利时百年银行易了主，还有荷兰VIVAT保险和韩国东洋人寿，也成了安邦通往万亿帝国的路基。

再往后，属于吴小晖的时代好像真正来了。所有事情都进入了安邦的帝国节奏，逢山开路，遇水造桥，没有他们办不成的事情。

吴小晖曾说过：“安邦的海外投资没用一分钱外汇，全部用国际融资进行，而且我们能够通过在海外购买国家开发银行的债券把外汇引入国内。”

凡是接触过吴小晖的人都说，这种猖狂高调的做派不仅体现在吞噬农商行上，过往多年，一直如此。

但他的性格，直到2017年为止。2017年6月，离完婚的吴小晖被免职，并接受组织调查，今年2月，保监会决定对安邦集团实施接管，万亿安邦帝国自此开始瓦解。我们眼看他楼塌了。

一夜帝国，一夜废墟，在历史长河中裸泳的人，从来不缺送葬者。吴小晖案一审判决，万亿帝国的掌控者俯首认罪，与此同时，有关处理安邦资产的工作和“去吴小晖化”一直在进行。简言之，贼寇当株，资产无罪。

成都农商行银行原本属于安邦，安邦万亿帝国的发展，成都农商行起着关键作用，现实中的故事远比电视剧精彩，事情还要从8年前说起。

通过定增安邦控股成都农商行

当年成都农商行挂牌时，第一大股东是由成都市国资控制的五家企业共同组成。共持股30.99%，成都市政府对该行相对控股。可到当年4月，在时任成都金融办的协调下，吴小晖开始与农商行董事会成员接触。

本来成都农商行与安邦，此前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后来吴小晖加入，短短不到一年就以民营企业身份搞定了这家银行。那时候的如日中天，可见一斑。

吴小晖一眼就看上了这家刚成立不久的银行。后来仅过了1个月，成都农商行就出资认购了安邦一笔35亿元次级债的一部分，两家自此开始产生交集，是否心甘情愿，无从可考。

自那之后，安邦的团队就毫无顾忌的开赴了农商行展开工作，搞得当时银行的领导摸不着头脑，还多次跑去市里询问情况，但从没得到答案。

到2010年底，安邦就与农商行直接谈判，而当时农商行的代表，并非董事会管理层，而是地方金融办的一位领导，随后很快便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安邦作为战略投资者入股，以1.6元/股的价格，总计56亿元，入主成都农商行，直接占股35%，成为第一大股东。其他股东股份随即被稀释。

自此，成都农商行的底色被彻底改变。听说这家银行一度成了安邦的第二总部，从上到下唯吴小晖事从，员工每天早上还要唱《安邦之歌》，所有关键岗位重要部门，乃至行政公章财务印章也均由安邦统管，甚至连保安也是从北京派来的。

充满争议，新市委书记表示严重不满

这一交易在事前事后，即充满了争议。在《财新》的一篇报道中，直指吴小晖当年动用关系强行低价买入，我们从当时的数据中也可以进行对比分析。

截至2010年年底，成都农商行资产总额约为1603亿元，各项存款余额1315亿元，各项贷款余额826亿元。除拥有千亿级的资产外，成都农商行还拥有“成都地区数量最多、覆盖最广的营业网点”；同时，资产状况优良、存款稳定。

彼时的安邦财险，注册资本只有51亿元，总资产256.74亿元，全年营业收入73.83亿元，净利润5.08亿元。由它来并购资产规模超过其5倍的成都农商行，这是一出不折不扣的“蛇吞象”游戏。

“我们不少人反对将控股权出让。为此，我还被跟踪、恐吓过，我的办公室也被强行撬开过。”该行一位原主要负责人回忆。

在2011年光棍节（11月11日），安邦并购成都农商行的事宜，完成增资、验资工作，公司章程亦修订完毕。至此，这桩“蛇吞象”的交易，尘埃落定。

有趣的是，就在此前一天，即2011年11月10日，成都市主要领导更迭，时任市委书记李X城正式离任。

该市市委一位官员回忆，接替李X城的市委书记，至少两次在会议上，对安邦收购农商行的这一交易，表示严重不满，并称这桩上千亿元的国有资产买卖，“（当初）都没有上市委常委会讨论”。

亦有知情人士指控，安邦为了获得成都农商行的控股权，还与成都市几位官员，进行了“不名誉”的利益交换。

自2012年至2015年，多位成都市的重要官员因涉嫌贪腐落马。这其中就包括时任成都市委书记李春城、时任分管金融等工作的成都市常务副市长孙平，成都农商行原第一大股东、时任成都投资集团董事长吴忠耘等人。

农商行成为安邦的“资金池”、“安全垫”

入主成都农商行之后，安邦并不满足于35%的控股比例，其透过控制的其他公司，不断买入成都农商行的股份。至2016年年底，除安邦财险之外，成都农商行的前十大股东中，还有持股4.88%的上海文俊投资有限公司，持股1.96%的浙江国恒实业有限公司，持股1.79%的北京涛力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在穿透层层股权架构之后，实际上均属于“安邦系”掌控的公司。

因此，“安邦系”至少持有成都农商行43.63%的股份，远远超过其他股东。在管理层，至少有8位董事来自安邦或由安邦推举，在15人董事会里，超过“半壁江山。”

对于安邦而言，控股成都农商行的意义不仅仅是收获了一张银行牌照，更是“迅速做大了自身资产规模”，收购成都农商行之前，安邦财险的总资产只有大概300亿元，加上和谐健康、安邦人寿等其他“安邦系”的公司，也就在500亿元左右。但收购成都农商行，并将资产“合并报表”后，安邦集团的总资产一举突破了2000亿元。

原中国保监会在2010年出台并实施的《保险资金运用管理暂行办法》，对于保险资金的投资方向及额度，有非常明确且严格的限定，其中最重要的标准之一，就是“上季末总资产”。

安邦集团亦将旗下各保险公司的保费收入，存入成都农商行，从2014年开始每年都存1500亿左右，且不论这些钱是哪来的。仅按0.35%的活期利息计，每年仅利息便可进账十亿元。一方面，这有助于成都农商行的规模迅速做大；另外一方面，“原本应被严格监管的保费收入，存入自家银行之后，一定意义上成了可以自行支配、决定去向的自由资金。因此，对于整个安邦集团来说，成都农商行是‘资金池’、‘安全垫’。

此外，农商行还替安邦承销保险业务，把储户转化为保险客户，以此从内而外的循环利用，吴小晖将一家银行的功能使用到了极致。

从年报数据上看，安邦入主之后，成都农商行发展迅猛。至2017年年底，成都农商行资产总额超过7055.62亿元，较2010年时，增长了3倍有余。资产规模，位居重庆、北京、上海、广州之后，在全国农商行系统中排名第五。在英国《银行家》杂志的全球1000 家大银行榜单排232 名。

截至2017年年底，成都农商行的其他主要经济数据包括：营业收入116.47亿元，净利润 45.53亿元；存款4396.25亿元，贷款2313.59亿元，不良贷款率1.22%。

吴小晖控制成都农商行六年多，其始终扮演着万亿安邦基石资产的角色。通过反复腾挪注资，安邦才很快冲进国内一线保险企业行列，其凭此造就万亿帝国。

在吴小晖受审期间，成都农商行成了分解安邦万亿帝国的关键，工作组自2017年初至今，五次进出。发现的问题也越来越多。

吴小晖曾发起最后的自救。在得知安邦被调查之后，吴小晖曾指令众多高管和关键岗位员工外逃或休假躲避调查，更换电脑、手机，删除有关资料。而作为帝国的基石，成都农商行也进行过大量文件处理、销毁。

7年之后成都农商行或重归国有

2018年3月13日，来自银监、保监以及平安银行等部门和机构的人员，组成“风险监测组”，进驻成都农商行，并履行参与该行重大决策等工作职责。这个风险监测组的负责人，为四川银监局副局长李国荣。

保监会接管安邦之后，对于其旗下资产开始陆续处置，其中成都农商行作为最重要、最优良的资产之一，何去何从备受各方瞩目。

数位知情人士介绍，成都市一直有意收回其控股权；而包括四川省国资企业、刘永好的新希望集团，以及省外，如马云的阿里巴巴集团，李书福的吉利集团等等，都对接盘这家银行，表示出或多或少的兴趣。

而随着8月2日，新股东代表的“进场”，成都农商行的控股权去向，将逐步明朗。

截至目前，成都农商行的前十大股东里，属于成都市国资系统企业的包括：第二大股东，成都金控，持股6.81%；成都市现代农业发展投资有限公司，持股4.44%；成都欣天颐投资有限责任公司，持股4.05%；成都市协成资产管理有限责任公司，持股3.62%；成都市兴光华城市建设有限公司，持股3.00%。五家共持股21.92%。

这意味着，成都市只需要再购入超过28.08%的成都农商行股权，就将实现对该行的绝对控股。

虽然我们不清楚，安邦将会售出多少股权，是只将35%的股权售出，还是把所有‘安邦系’持有的股权全部售出，或者只售出部分股权。但报价据说已经给出了，是196亿元。

来自北京产权交易所的交易信息显示，在8月2日，成都农商行的小股东之一鸿博股份有限公司，挂牌转让该行0.3%的股权（3000万股股份），底价为1.04亿元，即每股约3.47元。

财经评论员敬锐表示：“像成都农商行这种资产，大股权和小股权，控股股权与非控股股权的价格肯定是有差异的，从0.3%的股权对应低价1.04亿元来看，196亿对价35%的股权，或对价‘安邦系’总持有43.63%的股权，算下来溢价也相对合理，因此196亿元交易作价应该是真实的。”

近期，有消息人士称，“四川省国资与成都市国资将联手接盘，并以成都国资为主。具体的财团成员包括，四川省属国资企业——四川发展控股有限责任公司（下称：四川发展），成都市国资委下辖的成都金融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下称成都金控），以及四川宜宾市属国企——四川省宜宾五粮液集团有限公司。上述消息人士亦表示，这一方案目前还可能有一定的变数。

结语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近年来的中国，正经历政商两界的草莽洗牌。

你凝望深渊，深渊也在凝望你。所谓富贵险中求，但稍有不慎，也很容易一脚踩空。中国直到今天也要分民企和国企，一家企业本质上是什么，总是难以改变。

安邦帝国的往事，代表了中国过去政商混杂的环境之下，野心家的轨迹。而它如今的境遇，则预示了一众类同者，可能共有的命运。

当今的长安街上，黑色的安邦总部大楼依旧挺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