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岁月里,浩瀚的大洋下面实际是美苏潜艇暗战的“沙场”,相互的刺探、追踪屡见不鲜,双方实力的消长就在追逐中不断变化着。
冒险的“飞鱼”
1973年,美国攻击核潜艇“飞鱼”号秘密前往巴伦支海,刺探苏联海军正在试验的667BDR型弹道导弹核潜艇,后者装备远程潜地导弹,呆在巴伦支海就能攻击美国本土。而苏军早年装备的667A型核潜艇只携带射程2000海里的中程导弹,需要深入大西洋才能打击美国,因此容易遭到美军截击。
美军之所以派“飞鱼”号去执行任务,主要是看重它拥有最先进的拖曳被动声呐,该装置用长1800米的缆绳拖在核潜艇身后,探测范围更大,而且由于距母艇噪音源较远,环境干扰更小。进入巴伦支海后,“飞鱼”号只用一天就发现陌生的潜艇信号,随后展开追踪。不过,这艘被确认为苏军舰艇的潜艇始终保持着水面航行状态,“飞鱼”号只能接收它的声呐信号,却没机会在水下获取其完整影像。跟踪了大半天后,“飞鱼”号艇长希尔伯特上校决定冒个险,命令潜艇迫近至距苏军潜艇900米距离处并上浮至约1.8米深度,不顾暴露的危险升起潜望镜。
多年后,希尔伯特回忆起通过潜望镜看到目标时的那一幕,依然心有余悸,“在900米的距离上,那家伙的身影几乎填满整个镜头,如此大的潜艇非常少见,也非常可怕”。更可怕的是,希尔伯特注意到该艇在外形上与苏军老式667A型艇的不同,“它的‘龟背’结构(即导弹发射筒的位置)比667A型艇更高大,意味着它携带的导弹尺寸更大、射程更远,我可以确认它就是苏军最新列装的667BDR型艇”。
“飞鱼”号对苏军核潜艇的刺探没能持续下去,希尔伯特很快发现苏军潜艇指挥塔围壳上的值更员指向“飞鱼”号的潜望镜方向,并弯腰把另一个人叫上来,向“飞鱼”号的方向指指点点。很显然,“飞鱼”号被发现了。希尔伯特马上收起潜望镜并下令缓慢下潜,避免因下潜速度过快而产生气泡。
苏军的反应十分迅速,大批反潜机及舰艇迅速在可疑区域布下天罗地网。按套路,落荒而逃是“飞鱼”号接下来的主要戏分,但希尔伯特却认为是“观摩”苏军反潜作业的难得机会,于是“飞鱼”号非但不走,反而更靠近苏军舰队,然后静静地悬浮在水中,坐看苏军的“表演”。结果当然是有惊无险,希尔伯特回忆:“对美国海军来说,这次记录是唯一的。”回国后,他被美国海军作战部奉为座上宾,“飞鱼”号也因此获得海军作战部颁发的年度“玛乔丽·斯蒂瑞特战舰基金奖”。
冰盖下的追逐
美军对667BDR型艇的“好奇心”并未因“飞鱼”号的收获而减轻,相反,他们开始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对后者进行窥探。
1982年,美国攻击核潜艇“茴鱼”号发现苏军一艘667BDR型艇罕见地从巴伦支海开往北极,由于没有沿途海图,水下跟踪存在风险,但美国海军给“茴鱼”号下达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盯住苏军潜艇”。“茴鱼”号不得不硬着头皮地跟过去,随着苏军潜艇一路向北行驶,最后被目标带进格陵兰岛附近神秘的海底峡谷里,而这片水域恰恰飘浮着厚重的冰层,潜艇无论潜航还是上浮都充满凶险。苏军显然对格陵兰周边海域进行过详细的水文调查,并绘制了详细而精确的海图,因为那艘庞大的667BDR型艇在沟壑与冰块间穿梭游走得游刃有余,而两眼一摸黑的“茴鱼”号则陷入尴尬——冰块的摩擦、崩落等背景噪音大大干扰了监听作业,好几次险些丢掉667BDR型艇的踪迹。
几周的“相处”后,“茴鱼”号发现667BDR型艇的一种新能力——它似乎装备某种水下悬浮系统,能帮助它在冰层下的海水中悬停静止,然后突然撞破冰层,做好导弹发射准备。“茴鱼”号艇长弗克森上校回忆:“如果667BDR型艇在那里突破冰层上浮,其发射的导弹可在10分钟内抵达美国东海岸,要知道,每艘667BDR型艇都携带有16枚弹道导弹。如此近距离的密集打击,留给美国的反应时间会少得可怜。”
在北冰洋的冰下追逐了33天后,“茴鱼”号艇员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苏军潜艇开始踏上离开北冰洋的航线。此时,美军已经精疲力竭,艇内制淡水所需添加的化学药剂几乎消耗殆尽,一个多月未见阳光的艇员们个个面色苍白,可是上级下达的跟踪命令并没有结束,“茴鱼”号还得尾随667BDR型艇回到巴伦支海。不过,美国水兵非常感谢一艘突然出现的苏军反潜舰,当“茴鱼”号和目标进入巴伦支海域时,这艘反潜舰过来接应回家的667BDR型艇,并用主动声呐搜索附近水域,“茴鱼”号艇长识趣地放弃追踪,下潜回避,踏上返航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