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7日与8日，G20峰会在德国汉堡召开。然而正当各国元首与众多国际组织首脑在会议室内谈笑风生之际，汉堡街头却发生了大规模的游行示威，左右翼的不同团体蜂拥而出，走上街头抗议G20峰会召开。美国第一夫人梅拉尼娅甚至因抗议者包围了其下榻的宾馆而无法出门。

起初和平进行的游行示威最后演变成了“打砸抢烧”活动。街面上水炮与燃烧瓶齐飞、路障遍地、浓烟滚滚，在汉堡街头人们仿佛看到了法国大革命的盛况。

“从华盛顿到汉堡，

女性反特朗普与G20大游行”

锲而不舍地怼着特朗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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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的结果是数十辆汽车被烧，一百多名警察受伤，近百人被捕，德国的峰会变成了一个笑柄。

极左翼团体发起的示威活动

直接冠名为

“欢迎来到地狱，G20！”，

其参与者均身着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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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堡曾是神圣罗马帝国自由城市之一，也是汉萨同盟的成员之一。作为一个有着持续至今自由独立地位的城市，汉堡的城市氛围与非自由城市有所不同。

那么，何为神圣罗马帝国自由城市？它们因何而设，又如何发展，最后结局如何呢？

看似金灿灿的神罗帝国

内部边界密集到画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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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空气使人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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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的欧洲国家大多实行封建制度。国王将全国的土地分封给几个大封建领主，大封建领主再继续往下分封，层层分封之后形成了政治与经济合一的制度。

一个封建国家内大致有国王、领主、骑士与农民四层（细分会更多），每一层只对其上一层负责，也只能对其下一层发号施令，不可跨级。

国王、领主、骑士、农民四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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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中央王权的衰落与封建领主势力的坐大，各领主又逐步取代了国王成为了地方的权力所有者。

他们将这样的权力转化为同封土一并世袭的私人权力，不再听命于国王，逐渐拥有了行政、司法、税收与铸币等方面的权力。反而国王们只能直接控制其驻地周围一小片土地，真正有权势的人是地方上的贵族与教会。

即使在百年战争之后

法国国王的统治仍离不开一众诸侯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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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制度阻碍了生产力的整合与社会的发展，处于最下层的农民自然受到了层层剥削。高处不胜寒的国王们也对王权被架空感到不满。

因而两者一拍即合，国王与农民，以及后来新兴的市民阶层联手对抗封建领主。

在内部诸侯遍地的神圣罗马帝国，帝国城市即是市民得到国王特许自治的城市。

帝国城市大都在10世纪至13世纪间由皇帝和国王建立，最初是王室/皇室直接管理这些城市，地方贵族与教会已被排除在外。

之后由于王室/皇室财政困难，帝国城市通过购买特许权的方式获得了自治。通过支付一笔“赎金”，自由城市的官员获得了城市的行政与司法权。阿尔萨斯的科尔马与上施瓦本的拉芬斯堡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成为帝国城市的。

科尔马的“小威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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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所谓的自由城市诸如巴塞尔、科隆与斯特拉斯堡等则原先隶属于地方领主与教会。

这些城市的居民有的通过向地方领主与教会购买特许来自治，有的通过国王赠予特许来自治，还有的通过武装斗争摆脱了领主与教会的控制获得了自治权。甚至有城市因为统治家族绝嗣造成权力真空而捡了大便宜获得自治权。

自由城市的居民再也不会受到封建领主的盘剥了。

一些帝国自由城市与现代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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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推移，帝国城市与自由城市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因两者都享有自治权，到15世纪晚期索性合称两者为帝国自由城市。与其他帝国或王国的封地相同，帝国自由城市可宣战、议和与控制它们自己的贸易，并且极少受外界干涉内政。

1648年神圣罗马帝国内

的帝国自由城市（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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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自由城市虽然数量众多，但大都“小城寡民”。这样一座座孤零零的城市是很容易被逐个击破的，与其势单力薄地单干不如抱团取暖。

于是在中世纪晚期，数量众多的帝国自由城市组建了多个城市联盟（德语：Städtebünde）来保障自身的利益与安全，并发展地区间的商贸往来。其中著名的就有汉萨同盟与阿尔萨斯十城联盟。

1400年左右的汉萨同盟势力范围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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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轮流转，近代化的进程让教会和领主的权威下降，中央政府的资源越来越多。膨胀了的国王们自然而然想抛开曾经的市民盟友来独占所有权力。

他们因而通过各种理由取消帝国自由城市的自治权，把帝国自由城市并入自己的公国和王国。1400年时星散全国的200座帝国自由城市，至1803年时只剩下50座了。

1792年神圣罗马帝国内

的帝国自由城市，

可见其数量与面积明显减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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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只有两座曾经的自由城市在德国维持着独立城市州的地位（汉堡和不莱梅），其他均已成为更上一级行政区的一部分了。

下面会给出这两种结局的各一个例子：仍为自由市的汉堡与成为普通城市的美茵河畔法兰克福。

一南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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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北河畔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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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堡原是一座由查理曼大帝所下令建造的城堡，始建于808年，坐落于易北河与阿尔斯特河之间的沼泽中的石滩上，用来抵御斯拉夫人袭击。

汉堡位于易北河与阿尔斯特河的合流之处，且周边水道宽阔，可顺流而下直通北海。这种对渔业与商业的发展极佳的自然环境渐渐催生了居民聚落，汉堡人口日益增长。

汉堡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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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汉堡的发展可谓命途多舛，在中世纪曾多次被摧毁或占领。

845年，600艘维京战船沿易北河朔流而上，劫掠并夷平了汉堡；1030年波兰国王梅什科二世一把火烧了汉堡；在1201年与1214年丹麦国王瓦尔德马二世两次突袭并攻占了汉堡；1350年黑死病又干掉了汉堡60%的人口。

如果丹麦控制了汉堡

相当于完全控制了

北海与波罗的海之间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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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9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巴巴罗萨给予汉堡帝国自由城市的地位，并给予它经由易北河进入北海从事贸易的免税特许。汉堡由此成为北海—波罗的海商道上的重要节点与面向北欧的重要港口。

它随后与吕贝克缔结的贸易同盟更是标志着日后辉煌了数百年的汉萨同盟的成立。

1600年的汉堡已

发展成了德意志的北方大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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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6年神圣罗马帝国解体后，汉堡未被并入更大的一级行政区划，而是成为了一个拥有主权的城市国家。随后汉堡虽被法军与俄军各占领过一段时间，但在1815年维也纳会议上汉堡的独立地位被再次承认，其成为了德意志邦联的39个主权成员国之一。

1815年至1866年间的德意志邦联，

红线为其范围，

红色区域为自由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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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871年德国统一到1918年德意志帝国被魏玛共和国取代，多次政权更迭都未改变汉堡自由城市的地位。

得益于跨大西洋贸易与易北河给其提供的广阔经济腹地，汉堡在20世纪初已成为了欧洲第二大港与世界各地的船运公司的驻地，各国商贾云集于此。

作为德国第一大港，汉堡的港城甚至是世界遗产名录中的成员。

受益于海运+河运

的西欧诸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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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城市空气不仅吸引商贸，更吸引着向往自由的人们。在德国政府选择这个好地方开会的同时，随之而来的当然还有喜欢搞事情的人了。

比较粗暴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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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茵河畔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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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座曾经的帝国自由城市就没有汉堡那么幸运了。

美茵河畔法兰克福于1世纪建立，最初是罗马人的定居点，其周围生活着日耳曼人与法兰克人。794年查理曼大帝在法兰克福召开了一次帝国会议与教会会议。

美茵河畔法兰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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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曼大帝都在法兰克福开会，法兰克福的重要地位自然不言而喻。1372年法兰克福成为帝国自由城市，从此其直属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而不受地方领主的管辖。

从1562年至1792年，所有的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都在法兰克福加冕。

16世纪时法兰克福已经是一个富裕而繁忙的商业城市，其经济以贸易与金融服务为主。1585年法兰克福的商人们建立了一套多货币的汇率系统，用来防止欺诈，这也是日后闻名于世的法兰克福证券交易所之雏形。

法兰克福证券交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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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6年神圣罗马帝国在被拿破仑率领的法军击败后解体，法兰克福被并入莱茵邦联，法兰克福暂时失去了自由城市的地位。

在1815年维也纳会议后法兰克福重新被确立为自由城市，并且是德意志邦联的议会所在地。

1848年5月18日，

法兰克福国民议会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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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8年欧洲革命期间，由于德意志邦联各邦均被迫对不断抗议的中产阶级与起义的工人阶级做出妥协，德意志历史上第一个民选议会得以在法兰克福召开。

法兰克福国民议会决定以“小德意志”（排除奥地利）方案为基础统一德意志，并将德意志皇位授予普鲁士国王。尚在韬光养晦的普王拒绝接受“贱民的皇冠”（实质上是担心奥地利反对），并与奥地利联合镇压了议会。

即使是普鲁士称霸后，也没有轻饶了可怜的法兰克福。1866年普奥战争时，法兰克福虽然在战争中保持了中立，但其市内的自由报社惹怒了普鲁士。普鲁士宰相俾斯麦在法兰克福大使期间又一直和法兰克福当地的报社互撕，索性老账新账一起算，出兵占领了法兰克福。

随后将其并入普鲁士王国的黑森—拿骚省，自此法兰克福失去了自由城市的地位。

1866年普军占领法兰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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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普鲁士为主导的德意志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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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法兰克福不再是自由城市了，但并未因此失去其重要的经济&金融地位。法兰克福目前仍是德国的金融中心和欧洲央行总部所在地。法兰克福也是德国的空中运输中心与欧洲第二繁忙的机场，是金融精英人士在欧洲的重要基地。

法兰克福的天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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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帝国自由城市已成为历史名词，但其对后世的深远影响持续至今，先人为了自由的生活迁入城市生活，今人则为了更好的未来移入城市谋生，两者都是为了摆脱现有的桎梏，拥抱更多的机会。

城市的空气令人自由，自由会带来什么却仰赖着城市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