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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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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听清楚“鬼标本”的确切信息,当天就踏上列车,直奔那座城市。
列车启动不久,有位中年男子却那么在意我,与我寸步不离,我坐到哪里他就跟着坐到哪里。并且,还总是找着话茬儿与我攀谈,每谈一个话题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谈不多时,他或许是嫌硬座车厢太嘈杂吧,又非常热情地邀请我到他的软卧车厢继续叙话。盛情之下实在难却,不妨就分享一回那时只有高干才有资格享受的乘车待遇。“小房间”里真是舒适,不仅能靠能躺幽静宽敞,还能随意享用着名烟名茶水果糕点。偶遇如此待遇,仿佛自己的级别也达到高干了。得意中却忽略了“世间没有免费午餐”那句名言,于不知不觉中却被一步步地引向了“类鬼禁区”。
鬼真是诡计多端,自己还远远没到那座城市,竟然就已经被那座城中的“鬼”进行缠身了。后来,若不是尚存几分当年干特种兵时养成的机敏,还真的险些丢掉了性命。
落座软卧包间才细察对方。此人衣着光鲜,神态庄重,双目瞳仁不时地闪烁着琢磨不透的绿光。并且,其人城府很深,说起话来总爱说出半句咽下半句,往往一个干咳声就可代替掉后半句的主要语义。不过,他的谈吐较为艺术,虽然尚有后半句没说,但听者稍加猜测就能够明白所要表达的完整话语。
他与我长谈的大意是:他一眼就看出我是位才华横溢的人。并且,通过交谈了解果然没错,对于搞企业经营还很有一套,正是他需要找的人。他自我介绍称自己是“一般干部”,正在负责筹建一个公司。筹建工作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个东风就是要找到一位能够胜任的老总。为避闲言碎语,这个公司需要打着外国的旗号,出头露面的老总必须是位外地人。公司一旦挂牌成立,就要立即投标建设一项大工程。他说我具有明显的外地口音,又懂工程、会运作,摸样派头儿还能够有几分洋味儿,像是“外企”派来的老总。因此,愿以高薪聘请,并且到一期工程完成时还另付百万酬金。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保守公司的商业秘密。
哇噻!如此诱惑,对于我这个已被洗劫一空、饥肠辘辘的人来说,简直就如同天上掉下个大馅饼。
我虽然暗暗激动,但还是担心卷入太深会夜长梦多导致不测,便借故寻鬼是个人计划近期首要任务,接受了美意也不愿在此久留。他爽快答应,待到第一期工程完成时再作商量。
下了车,我被“一般干部”安排住进这座城市最好的四星级宾馆。同时住进宾馆的还有不知从哪儿赶来的我的“手下随员”。“随员”中有副总、总工、财总等一干人马,还有一位金发女郎是我的老总助理。我的姓名也被更换了,公开身份改变为英籍华人劳恩斯.杨。
“一般干部”简单交代几句就抽身离去,此后就再也难以见到他的尊容了。
我立即展开运作。先理顺内部机构筹备公司挂牌成立,又摸底工程草拟标书准备竞标。当“外企”老总工作起来真是够顺,乘坐黑牌照车路路畅通无阻;加盖着外国文字印章的文书信件到任何部门办事都能够享受到特别绿灯。各项工作都出奇地顺利,简直就像是在白日做梦一样。
有些“顺畅”简直就令我瞠目结舌。如,当问及财务总监资金保障时,回答称“我们的‘股东’非常有钱,需要多少就拨多少,没有限额”;又当审过图纸提出标书报价15个亿时,我的副总、总工都笑了。他们说“至少要报60个亿,市有关部门的预算就是这么定的。”我不解地问:“怎么会哪?这些图纸都是大设计院设计,标准要求也不会出错,15亿就已经大有赚头了。报那么高是不可能中标的呀。”他俩又笑了。经细问得知,原来“招投标”会上的敲锤子的、竞标的都是自己人,那个仪式仅是宣传需要而已。后来果然如此,我的“金发女郎”助理仅举了两次牌子就顺利地以59.8亿中标了。
当上“洋老总”的滋味好极了。住着高级宾馆,乘坐挂着黑牌照的豪华专车,步入公众场合时还有着洋妞挽着胳膊。并且,还让大出风头,享受到众星捧月般的风光。
公司挂牌仪式吹吹打打十分隆重。市长亲自“为我”揭牌,书记率众官向我敬酒。众媒体争相采访报道,硬让我这“洋老总”一夜之间在这座城市变为家喻户晓的“名人”。尤其在场面宏大的工程开工仪式上。当九位常委助我掩埋完“开发区工程奠基碑”之后,恭敬地请我登上高台,让对着扩音器发出命令:“我宣布,工程建设、现在开始!”我手臂一挥,数百台招赁来的大型机械应声而动,铁流滚滚奔向各自的作业区域。此时,我俨然就像是一位指挥作战的将军,挥师千军万马杀向战场。这种感觉美极了,此后数日都沉浸在莫名其妙的兴奋之中。
不过,随着工程按部就班的顺利进行,这种兴奋又逐渐变为毛骨悚然般的恐惧了。
首先,我发现我的下属都是怪怪的。上班时间,各个部门都鸦雀无声,他们相互之间仿佛都用哑语进行交流。难道说都是怯于我这“洋老总”的严谨管理吗?可我也没曾作出这样的规定呀。当向他们安排工作时,能够听到的全都只有一句话:“是,知道了。”在询问他们什么时 ,几乎所有人都缄口不语,只会摇头。甚至,连成天紧跟身边寸步不离的副总都很少说话。唯独只有总工程师时不时的与我交流,所问的问题大多都是些图纸上的事情。诸如“这个说明中的这个‘砼’(音tong,指混凝土)字是啥字”、“这摞图纸说是路桥,我咋就没看出桥是啥样儿呀”、“这张画的说是窨井,窨井里还画这么多圆圈儿是干啥的”等等,每问都能让我目瞪口呆。天哪!这真的是这项大工程的“总工”吗?
我对各个办公室鸦雀无声颇感好奇,于是就来个暗中察访。这一察访不打紧,竟然让我惊出一身冷汗来。
那一天,我又照常到工地检查指导,趁副总偶然没跟随,查完了一个工作面就支吩开司机,悄然乘工程返回办公楼。
我轻步上楼,还没进入走廊就听到多个办公室都传出嘈杂的说话声。当走近财务部门前时,从半掩的门缝中瞥见财务总监正与两位会计师在聊天。我停步细听,竟然被惊得汗禁不住,简直就如同遇见了活鬼!
他(她)们在说:“董局,您说崔市长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总是往工地跑,乱作指示,这不是在添乱吗?他不知道他也是有份儿的呀。”“就是啊,他每次来都强调说‘这是我市的形象工程、只能干好不能干坏’,对这里好像有啥不放心似的。”“他呀,那是在表示‘重视’,只是对外宣传需要嘛。啥形象不形象的呀,等到整个工程形象都出来了,这茬领导们早都不知散到哪儿去了。”“那为啥还到处借贷来搞开发区呀?”“是啊,还让财政背上这么多债务。”“你们真傻,不搞这个假‘外企’,也不上什么项目,难道能让这班子人从我这财政局直接私分不能?我家老头子就说过,要让部分人富起来,必须让当领导的这部分人富。让群众都富,绝不可能,哪来那么多钱去装满那么多人的腰包。要让我们的干部都富起来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要多上工程。从工程上搞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哦,怨不得我家老头子回家常说孙书记好,威望高,体贴爱护同志,我们下面都拥护他。原来孙书记对下面真是太好啦。”“我市借这么多的钱将来咋还呀?”“将来是将来人的事。我家老头子说‘我们就是要花孙子的钱办现在的事。花爷的钱、爷有吗?’他说‘孙子’是指借给钱的傻孙。是钱都会毛,到还钱时加上利息也远远没有被贬掉的多。你们拿到了这笔钱也要换成真金白银,不然也会被贬得一钱不值的。”“这第一期完成后我们副市级的能分得多少?”“嘘――小声点!是这个数……”“两千万?”“不,两个亿。”
我连个大气都不敢出,仅听到这里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天哪,他们大搞形象工程就为着这呀!我这岂不在与他们同流合污吗?反而又一想:管他呢,反正也轮不到我管。等酬金到手就立刻走人。无论如何,第二期工程再也不能给他们干了。不然,他们如果栽了,说不定自己也会与他们一块儿坐牢。
转眼间,一期工程已经完成多半。这天又有机会悄然返回公司。这次发现可了不得,不仅惊出冷汗,甚至连头发都被惊得?立起来了。
我经过副总办公室门前,从门上小窗窥见我的副总正与一位声音似乎耳熟的人交谈。隐约听到他们说:“我说秘书长,您还是让假洋鬼子快点儿走人吧。”“嗯,怎么回事?”“要我对他设防保密,时间越长越难防,往后恐怕啥也防不住了。”“没他你能行?”“嗨,其实搞工程也没啥,不就是让干活的先干啥后干啥么。”“你咋不早说。早这么说我何必请他?”“原先不是没见过咋样干这样大的工程么。这段时间看着他在组织指挥,其实就这么简单。”“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那有啥难的,给几个钱打发了岂不妥啦。”“不是在乎那个百十万。你能保证他现在就一点儿也不知道我们的秘密?”“很难说。那咋办呀?”“只能这样,你要亲自、嗯……”(可怕的手势)“明白,弄掉个外地人还不像捻个蚂蚁!那个洋妞是不是也……”“不,她暂时没事。汉语还听不懂几句,眼下还需要她做个招牌呢。”
太可怕了。这位是谁呀,心地怎么如此歹毒?当他侧过点儿脸来时,我看出来了,原来是他――“一般干部”!
这座城市果然有鬼,今天仿佛真的看见鬼了。我的老天爷来,别再想那百万酬金了,还是逃命要紧吧。
想逃,没那么容易。我急急忙忙收拾完行李,提着背囊正要离开宾馆,我的副总、总工和司机就寻找过来了。他们不由分说,“非常热情”地请我上车,说是要到湖滨农家吃野味。
汽车跑了几十公里,直接开进了大湖边一家农家小院。他们与这户人家似乎很熟,进院就吩咐要吃穿山甲、娃娃鱼、山鸡等稀罕动物。司机从后备箱中拿过来两瓶茅台,说是为犒劳我这在开发区建设中的有功老总。
野味上桌,司机恭敬地为“三总”分别斟酒,尤其对我这位老总分外恭敬。斟酒时都是起身转到我的身后,既表示恭敬又显得亲昵。我虽然谈笑自若,品尝着美味美酒,但心里却在暗暗猜度,或许很快就要对我下手了。
酒过三巡,第四杯碰过正待畅饮,我豁然觉察到,他们就是要以这样方式来结果我的性命了。我暗暗好笑:这伙笨蛋,连下毒都不会下,仅这么点儿能耐还想杀人!
原来,他们在酒里投放了“蒙汗药”。所谓蒙汗药就是洋金花。工地田野中到处都野生着这种药材。他们用没经加工的新鲜浆汁兑进酒里,并且又浓度过大,酒香掩盖不住那种特有的青气味,酒杯才送到嘴边就能够嗅出来了。
我佯装豪爽地一口喝下,其实将酒全都倒进了衣袖。司机又为我斟上一杯,我仍然如法炮制。三杯蒙汗药“下肚”,我“摔倒”在地,很像是不省人事了。
我闭目一动不动,听到我的副总说:“这东西还真的管用,这么快就给弄倒了。好了,小魏,背到车上吧。”
他们将我塞进汽车,驶进了一片树林。我被拖下车,趁他们忙乱时又眯起眼睛细看,原来停车位置靠近了湖岸。我不禁暗自乐了:刚才灌酒,到这里又该要灌水了吧。哈哈,再陪他们玩一会儿,我这特种兵出身的难道还怕这么三个笨蛋鬼类!
我的副总小声而又急促地说:“小魏快,把后备箱里袋子绳子拿出来。快点!拿那大的,把这个家伙连这块石头一块儿装起来。”
我的总工在一旁说:“这块石头太小,别再让他漂起来了。还是用那块大的吧。”
“大的太大,再加上这个家伙,我们仨恐怕抬不动。”
“还是牢稳点儿好。万一以后漂起来被人发现。都先分别弄到紧挨水边,装好捆扎结实了就推下去了。”
我想:别小瞧我的总工对工程一窍不通,在杀人灭尸方面还真的太有才了。
他们仨先将那块大石头骨碌到水边,接着又过来试图拽着双脚将我拖过去。正在他们弯腰当儿,我跃身站起,可给他们吓呆了。
还是我的副总脑瓜儿来的快,说:“快,抓住他,别让跑了!”
三个家伙几乎同时抓住我的衣袖臂膀,我迅速进行反击。先以肘向后击倒我的副总,又接连抬脚踢翻我的总工和司机。他们一个个刚刚爬起,我就再给予拳脚相加,仅几个回合就让他们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扒光他们衣服,将衣服全都塞进车斗,坐上驾驶座,对三个挺在地上一丝不挂的光腚说:“喂,到车站去取车和你们的衣服吧。我要到别的地方寻鬼去了。请两位老总转告‘股东们’,让他们另请高明吧。我再给二位衷告,你们应该自知之明,也引咎辞职吧。不然,你们一定会造成豆腐渣工程的,早晚会遭到问责治罪。再见!”
我到这座城市的初衷是为寻鬼,没曾想到会当上“外企”老总。老总工作虽然百忙,但还是挤出时间对那个“鬼标本”进行了寻访。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经周折终于打听到了“鬼标本”的音讯。据其邻里透露,此“鬼”为一个诈骗团伙成员,因骗得他的“前世”豪门钱财而获刑。而今已被打入18层地狱了。
我于此城虽然没能面见“鬼标本”,但也觉得收获颇丰,毕竟亲临鬼界,窥视到了人间暗鬼们的真实面目。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