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汝禄半晌没有说话，当龟田海郎讲述起南唐古贡美酒所引起的历史故事时，便引起对眼下官风腐败问题的反省：是啊，我们的干部成天公款吃喝，酗酒成风，已经到了毫无节制的程度，这也是腐败沉疴的表现之一啊！这位日本贵客说得没错，沉溺于美酒也会丧志。我们长此下去，势必误国误民！

   秦立接过龟田海郎的话说：“嗨，那都是一些历史老皇历啦。现在是和平年代嘛，有好酒咋能不喝。有一段顺口溜说得好：‘革命美酒天天醉，喝正党风锻炼胃。喝的老婆不一头睡，老婆告到纪检会。纪委书记批评得很干脆，有酒不喝也不对。’我们今天有这么多的好酒，不喝个痛快就更不对啦。”

   有几个人大笑起来。

   白汝禄不仅没有笑，反而很严肃地说：“我认为，龟田先生刚才说的话值得我们引以为戒，再好的美酒也不得贪杯。不然的话，我们就将会犯跟唐后主李煜、赵匡胤、苻坚等同样的错误，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失。越是在和平年代，越是应该居安思危，越是不能沉溺于酒色之中。我们的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必须时刻牢记，到啥时候都不能丢掉。不然，那位李煜皇帝就是我们的一面镜子。近则祸其身，远则祸其子孙！”

   戚林生白了白汝禄一眼，拉下脸想说他一点儿什么，又看了龟田海郎一眼，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秦立以轻蔑的眼神看着白汝禄，嘴里不清不浑地小声嘟囔：“又来了，你说的是个?。……”                       

   杯盏交错之后，宾客们都酒足饭饱地又走进大客厅。

   此时，大客厅已经焕然一新。仅一顿饭的功夫，情趣单调的会客大厅就魔术般地变为富丽幽雅的舞厅了。

   原来，这是汪群的杰作。她趁众宾客们在餐厅用餐之际，让安玉顺调来一些工匠，在极短的时间里悄然无声地进行装饰布置，待餐厅里酒宴散席，舞厅也已布置就绪。

   众宾们走进会客厅无不愕然，都四下张望，又自我验证是否醉酒了，记错了方位的错觉。记得进入餐厅前经过这里，分明是宽敞明亮的会客大厅，怎么会忽然间竟变幻成了彩灯闪烁的舞厅？戚林生更为茫然，一时辨别不出这里是否还是自己的家。

   汪群神采奕奕，得意洋洋，热情的招呼宾客们说：“来来，大家跳个舞吧。才吃完饭，活动活动身体，对健康有好处。想休息的，楼上为您们准备好了几间客房，请随意吧。”

   这时，京都大饭店派来的女招待们已换掉了工作装，穿上了迷尔裙。她们浓妆艳抹，一个个像天使一般走进了舞厅。

   音箱里响起了“嘭嘭嚓嚓”的华尔兹节奏，立即勾起了宾客们的舞瘾。

   汪群首先与龟田海郎结成了舞伴，踏着节奏，步入舞池。其他男士们各自搂着女招待纷纷步入娱悦的醉乡。

   龟田海郎紧搂着汪群，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舞姿优美，舞步轻盈，在舞池中来回旋转。他眯起眍搽眼，色迷迷地盯着她的脸说：“戚太太的大大的漂亮，迷人的魅力的有，舞的跳的优美，市长阁下的艳福大大的。”

   “咯咯……龟田先生过奖啦。”汪群又带着几分娇滴滴的口吻说：“龟田先生的舞步跳的这样健壮有力，真是够帅的。我敢说，没有哪个女人见到您会不动心，除非是傻女人。”

   “我的老了的干活，不比市长阁下的年轻，你的时常陪戚市长的跳？”

   “我才不愿陪他跳舞哪。跟个木头疙瘩似的，一点儿韵味都没有。我最喜欢跟老先生跳舞啦。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嘛。男人还是越老越有味儿。我跳舞，就喜欢专挑像您这样的老先生做舞伴。舞伴也是越老越有味儿，越老越能让女人感觉到成熟男人的美。”汪群与龟田海郎搂得更紧密了。

   戚林生挽着女招待漫不经心地移动舞步，眼睛不时地瞟着自己的老婆。当见到她与龟田海郎那么亲昵时，胸中暗暗地泛起一股醋味儿来。 

   戚大扬是这场舞会的现场导演，指挥着各项服务工作。他看着妈妈在舞池中旋转，舞姿翩翩，堪当舞场皇后，乐得咧嘴直笑。    

他想：妈妈婀娜多姿，真是够出色的，当年一定不亚于刘雪。这些服务员小姐们虽然都那么年轻漂亮，但与妈妈相比，她们就显得太缺乏性感和风韵了。妈妈今天格外漂亮，在她们中间简直就像是鹤立鸡群。爸爸当年一定会像我现在追求刘雪一样，恐怕是拼着命把妈妈追到手的。啊，刘雪，真是急死人了。我到啥时候才能把你追求到手啊！

   一曲跳完，有的宾客挽起舞伴上楼休息去了。大多宾客都坐下休息，或抽烟，或喝着饮料。龟田海郎的舞兴未尽，又邀汪群跳起了探戈。他俩的风采，他俩的默契，他俩的优美舞姿博得观众阵阵喝彩。

   戚林生与白汝禄坐在一起，抽着香烟，品着香茶，交头接耳地小声叙话。

   白汝禄说：“龟田先生又看中了西区那块地面，单从引资角度看，的确是件好事。但他提出要连同地面的树木房屋捆绑着买，这明显是喜欢上刘家的那座古宅子了。可是，那座古宅子是刘家的私有财产，把它也一块儿卖了，如果人家不愿意咋办？”

   “啥叫‘咋办’，他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吗？”

  “如果人家再用气功给搬走了，龟田海郎就有可能不要那里的五百亩了，又将咋办？”

   “再搬走，能办到哪里去？能走出我的手心吗？咋样搬走还得咋样给我搬回来！我们决不能为照顾一家老百姓的利益而影响到这样大的一笔外资引进的事。”

   “戚兄，我总觉得龟田先生的投资意图有点儿蹊跷。我虽然一时说不清是为什么，但总觉得他这里边好像另有啥意图。我想咱们还是稳妥一点，要求他先将‘商业城’那块大资金尽快到位，再与他签署西区这一块……”

   “老白，那一块的项目是五个亿美元哪！你都胡想到哪里去啦？仅地皮子出让就能得到五百万美元，相当于近四千万的人民币啊，我的书记大人！那五个亿美元是个啥概念，对于中都市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你懂吗！我们要顾全这个大局，就不得不丢卒保车。刘家的那座古宅子只不过是一个小卒子嘛。为保得五亿美元的大车，即使是给古宅子拆除掉也应该是在所不惜。刘家要是不合作，政府征购就是强制性的，那可就由不得他了。”

   “那也要尽量做说服工作，补偿应该给高一些，或者给另建一处小院……”

   “这事，你老白就不用插手啦。你还是在省里安心学习吧。我前面不是给你打过招呼么，市里的一切事都由我来办，由我戚林生来承担一切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