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汝禄对于龟田海郎的再一次的巨额投资，并且还表现得非常“慷慨”，心里总觉得不那么踏实，但自己又说不清在疑虑什么？对于一个经济欠发达的城市来说，能引进数亿美元外资应该是件值得庆贺的喜事。身为市委书记的白汝禄不仅高兴不起来，还疑窦丛生，却一时又无法将疑虑说出来。

   他暗问自己：我为啥高兴不起来？我在疑虑什么？他苦思冥想，在心里寻找着答案。对，龟田海郎的“慷慨”就让人生疑，令人怀疑其投资的诚意。日本商人都是十分精明的，怎么会仅因为“风水大大的好”就如此慷慨，报出高于底价几倍的价款？前面投资市中心的“商业城”项目也令人生疑。其拆迁期限要求那么紧迫，可拆迁完毕了，他却扔在那儿没了动静。并且，至今大资金还迟迟不予以到位，连一个正式合同也一推再推不愿签署，这哪里还像是日本商人从事经营的作风？时间就是金钱，龟田海郎岂能舍得浪费时间？

   白汝禄忽而又意识到：龟田海郎亲临中都，仿佛只对刘家古宅感兴趣。古宅在哪里，他就要投资哪里。小土山那一片只有一座古宅房屋。他要连树木房屋都要捆绑一块儿买下，分明就是照着刘家的古宅子。他的投资行为，地块选择，为什么总是围绕着古宅在运转？没错，这里边有些蹊跷。

   一郎数次向汪卫递眼色，意在快点儿找出借口进入其它房间，以便投放窃听器。汪卫一时插不上话，心里也是在暗暗着急。此时见一时冷场，便趁机转移话题，说：“我在日本国内常听人说，中国人生活很贫穷，连官员都十分贫困，市级官员官邸也只有百十平方。今天我是第一次走进中国市长官邸，感到很好奇，这好像不止一百平方嘛。市长先生，您的官邸真的只有百十平米吗？”

   秦立没等戚林生说话，抢先说：“哪能呢！打从改革开放以后，我们早就奔上了小康啦。老百姓富了，我们领导干部当然也都富起来了。我们市一级领导的住房面积都达到了好几百平米。不信，一会儿你们就参观一下戚市长的这座住宅，少说也有一千平米。不仅房子宽敞，后边还有一座私家花园哪！”

   “啊！是么，还有私家花园？如果方便的话，就让我们开开眼界，回国后再听人说中国人穷，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亲眼所见，中国人已经富裕啦！”汪卫拿话煽动，意在：“参观”戚府。

   “嗯，好，欢迎参观寒舍。请！都请便。”

   戚林生在前引导，众宾客相随其后，先浏览楼下各个厅室，又领着众人参观楼上各房设施陈设。当与龟田海郎并肩信步至戚地虎的故居室时，说：“这一大间是家父生前的卧室。家父去世后我就将这间屋子改为祭祀他的纪念堂了。”

   龟田海郎向堂上一瞟，顿时愣住了。心里暗骂：八格牙鲁，打从那次捣毁你的匪巢的，后来的再也找不到你的下落。想不到的，今天竟然走进你的新的匪窝。

   他凝视着戚地虎的遗像，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但戚地虎的相貌在他的脑海里仍然还记忆犹新。他眼珠儿一转，快步走近堂前，猫哭耗子般地向遗像深深鞠躬“致哀”。后边众人看到龟田海郎的举动，一个个跟着效仿，都装模作样地进行鞠躬默哀。

   当年，龟田海郎与戚地虎虽然是你死我活的冤家对头，打了多年交道，但其实他俩并没照过面。龟田海郎能够一眼就认出戚地虎的遗像，其原因就在于当年就对这位死对头的画像印象太深刻了。戚地虎一伙土匪多次拦路打劫皇军车队、抢夺军粮、军需装备和武器弹药，甚至拆毁铁轨，抢劫列车物资，造成日军铁路运输中断，皇军对这伙土匪恨之入骨。龟田海郎曾亲自下令张帖画像，悬赏一万光洋购买戚地虎的人头。又多次调集大军进行扫荡围剿，终未如愿以偿。眼前这幅遗像的着装虽然由布纽扣的土装换上了戎装，但其相貌仍然与“悬赏画像”一模一样。

   他挺直地站在戚地虎的遗像前，似乎是在对已故老友的沉痛默哀，其内心却在咬牙切齿地暗想：好一个狡猾狡猾的匪首！我的当年驻守中都城的多年，你的始终是我的心腹大患。由于你的抢我军需，炸我军车，断我交通，偷袭我的兵营，害得我险些遭到军法严惩。我的为消灭你的耗费那么多的兵力，你的一次次地从我的重重包围中逃脱，难道说你的是翅膀的有？记得那个夜晚，我的调集八千大军悄悄包围你的匪巢，原本万无一失将你的彻底清剿。万没想到的只消灭你的家人老小九人，匪卒仅七百多的。至今我的都没能明白，你的是如何从我的多层包围圈中开路？

   戚地虎的，你的悄悄开路，给我的留下三个漂亮的太太。你的是否想知道，你的那三个大大漂亮的太太落到我的手里，她们的后来命运如何？我的现在告诉你的，她们的让我的大大的快活半年的有。我的玩腻了的就送给了慰安所，做慰安妇的干活。后来统统的病死在慰安所。其中一个叫玉儿的还生下一个你的匪崽。小匪崽的爬出娘肚还没顾上睁开眼睛就进了我的狼狗的肚皮。

   戚地虎的，我的大大佩服你的狡猾。我的那一回重创了你的土匪武装，让你的尝到了我皇军的厉害，认为你的会一蹶不振，再也不敢与我皇军为敌。我的还是万没有想到，你的后来投靠上八路的，害得我的更加坐卧不安。我的恨不能抓到你，扒你的皮，挖你的心，吃你的肉！我的当年虽然没能消灭你的，但也杀过你的父母妻小九人。还有那三个漂亮的太太，喂了狼狗的小崽子，共十三人的都是毁在我的手里。这就是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对抗皇军的代价！

   今天，我的见到你的这幅画像才让我的明白，戚林生的也是你的匪崽，还做上这一地区的行政长官。大大的好，真是冤家路窄！我的当年曾毁掉你的一个匪窝。我的现在要让你的这个漏网匪崽像狗一样地为我效劳。待我利用你的匪崽之手得到那几件奇宝之后，还要将你的这个匪崽的也给彻底消灭……           

秦立等陪同官员见龟田海郎庄重地面对遗像久久“默哀”，无不为之感动。暗想：豹爷的日本朋友真够朋友，对朋友死去的爹都如此敬重。

戚林生被感动得几乎快感激涕零了。说：“龟田兄，请节哀吧。时间关系，先室内随意转一转，一会儿再游览花园。”          

戚林生的请让声打断了龟田海郎的“默哀”。

   秦立与汪卫并肩跟在戚林生和龟田海郎的身后，信步走进书房，指手画脚地说：“汪先生，这会儿您都看到了吧，日本还有人说中国人穷，连市一级的领导都贫穷。您看我市的市长家里还算贫穷吗？您最好能用摄像机把戚市长家里状况都给录下来，回去让那些人看看，日本的那些市长们都能有这样气派的住宅吗？他们都能有这样规模的书房吗？还有，这些藏书、这些古董……”

   “啊，是啊，你们改革了嘛，的确富裕了。日本的官员不是终生职业，所有的市长都是通过竞选才能上任，任期较短，很难与你们相比。”

   龟田海郎缓慢地移步于一排排的博古架中间，两只小眼珠儿在镜片后贼溜溜地转动着，已显得不够使唤。他目不暇接地浏览着在任何博物馆都难得一见的诸多珍贵藏品，极羡慕地说：“你的书房收藏大大地丰富，我的自愧不如。这些‘书’的大大的精彩，统统的为奇‘书’。”

   “哪里哪里，您过奖啦。”戚林生相随龟田海郎身旁。龟田海郎注视到哪件藏品，他就像专业讲解员一样热情的讲解哪件藏品。“这个唐三彩，距今有一千三百多年，是大唐武则天最心爱的宫中之物。据说是从三百件精品中挑选出来的贡品。家父在解放前从一个土财主家里得到此宝。这个土财主就是武家的后裔。这件钧瓷双龙双耳环花瓶是宋朝时官窑烧制的，是徽宗皇帝的御用精品。这上面的瘦金体题字就出自宋徽宗的御笔。哦，这件青铜鼎上的铭文，我才找专家鉴定过，经专家讲解我才终于弄明白，此铭文为‘夏氏之鼎’。夏氏，即为四千多年前夏朝第一个王，叫做禹的子孙后代。夏朝的宗庙就在我市境内。据说，大禹铸九尊千钧大鼎以镇九州，其子夏启又铸此精美之鼎用作传家之宝。后来，夏朝被成汤殷朝灭掉，后来宗庙也是毁于战火。这尊青铜大鼎就是从他的宗庙遗址中挖出来的。这尊大鼎就是夏启鼎。这一件藏品……”

   龟田海郎顾不上细听戚林生絮絮叨叨，看着目不暇接的珍稀异宝而自叹不如，又感到愤懑不平。暗想：我的一生都是在从事掠夺抢劫，洗劫过几个国家的很多区域，为抢夺而杀人无数，可得到的仅仅只是那些金银而已。我的这样跨国大盗所得到的珍稀异宝竟然比不上一个小块区域的鼠模狗盗式的小土匪。耻辱，真是我的大大的耻辱！他眼珠儿一转，忽而又转怒为喜。哟――唏，大大的好。原本的仅认为刘家古屋宝藏的有，没曾想到这里的还会有这么一座大大的宝库！我的不虚此行，这些珍宝的很快的都要统统地归我的所有！

   汪卫一走进书房，眼睛更是忙得不够使唤，像只饥饿的狐狸喜逢大块肥肉一样，馋得垂涎欲滴。他暗暗赞叹：啊，这里哪里是书房，分明是座宝库！呀，好大一块玉料！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过最大最好的和田羊脂玉。哎哟来，这块寿山田黄，如此之大、质地上乘，这也是第一次见识的呃。我的天哪，这块铁卷丹书不正是赵匡胤亲笔所书，赐予柴家的那一块吗？怎么会收藏在这里！这片玉笏上镌刻的字是个“蔡”，莫非是大宋宰相蔡京上朝所用之物？啊……真是太幸运了，今日无意中竟然发现了这么大的一座宝库！我汪某又一效忠主人的机会到了，一定要设法帮助东家得到这批珍宝。                                         

（本章关键词语：戚府、匪窝、慰安所、夏氏之鼎、寿山田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