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龟田海郎每天都要装成游客到古宅附近窥探一番。

   汪卫为不引人注目，这次租用的是辆较为破旧的中巴车。他不用司机，亲自驾驶将车开到古宅西边的小土山旁。

   龟田海郎下了车，环视一周说：“大大的好，买卖人的天天增多，方便你们的悄悄布控。走，到高地上的，注意地形的观察。”

   “嗨。”四大部长小声回答。汪卫走在前面，为龟田海郎分拨着小树荆棘。

   龟田海郎登上小土山顶，凝望着古宅，像条恶狼见到大块羊肉一样，恨不得一口吞进肚里。他沉默许久才转过脸来对一郎和汪卫说：“这里，东南坡的布上卖货棚的，生意要二十四小时的，明白？”

   汪卫和一郎心领神会，只是点头回答。因见又有人登上山来，距离越来越近，不便说话，五人装着悠闲的样子慢步下山了。

   龟田海郎示意打道回府，五人鱼贯钻进中巴。一路沉默无言，仿佛车上乘坐的全是哑巴。

   五人回到“元首院”会议室。四大部长刚一落座，龟田海郎就急切地问：“一郎君的，监控侦探器材的何时运到？”

   “原预计明天到达。因近日中国稽查海上走私、偷渡很紧，我海岸接头点一再更换。估计还得三到五天。”

   “混蛋！要多设几处接应地点的，哪里的安全，从哪里的悄悄上岸，何必苦等。”

   “嗨！我的马上安排。”一郎点头哈腰，转身离开会议室。

   龟田海郎面对汪卫吩咐：“你的等器材一到，要悄悄地监视窃听古屋。那个混蛋市长的办公、住宅的，统统地监视录音。”

   “嗨！”汪卫立正、哈腰。“不过，要进入市长官邸布置监听，还非得劳驾董事长亲自配合不可。欲钓大鱼又兵不血刃，须先钓得这条河豚，钓得河豚以毒施毒，再得大鱼就易如反掌了。”

   “很好，我的配合钓河豚。多计并用，几手准备，要确保得到大鱼的万无一失。”

   “董事长，要确保古屋成为您的网中鱼，囊中物，我觉得是否再设骗局，与市政当局签约，要买下古屋周边土地。这次签约要求地上地下一切属物完整包括，古屋岂不……”

   “好的好的，又是一手妙计。你的美人计的美男子训化得怎样，可以使用？”

   “没问题，没问题，马上就进入实施程序。”

   龟田海郎又吩咐久雄说：“你的快快回去，新式间谍武器研制即将成功，造出的第一支样机的悄悄的带到这里。万一所有计策失败，就动用这杀人不见血的武器将他们统统消灭，强占‘大鱼’！”

   “嗨！”                                             

龟田海郎忽而又想起了什么，转而摆手说：“不不，还是过几天再陪我的回总部。”

   戚林生送走许保林，回到客厅，随手打开电视，又用遥控器搜索本市电视台。他很少收看其它电视节目，只要打开电视，不是本市新闻就是本省新闻。当然，最爱看的还是能有自己形象在画面上的新闻节目。

   本市新闻正在重播昨日新闻节目。戚林生昨晚错过了收看当天节目，这会儿得闲，想欣赏一下昨天自己的杰出表现。     

画面上出现了自己风度翩翩地走在重工机械厂的厂区，身后和两旁簇拥着本市众官员。官员们全都笑脸献媚，似百鸟朝凤一般。忽而画面又切换到厂会议室，接着拉出市长特写镜头。电视音响播出饱满而浑厚的讲话声：“嗯，这座数千人的工厂，在我市就算是大型工厂啦。但是，在中央眼里，这仅是个小企业。最近中央经济政策调整，要抓大放小，就将这数亿资产的工厂下放，白送给我市啦……”画面忽而又一变，给掐啦。

   “嗯，他妈那孬孙，我后面还有重要内容，咋能不给播出来，还要捂住我的嘴不让说话，简直是狗胆包天啦！”

   电视新闻在继续播报。画面上一男播音员说：“今天上午，我市超凡姑娘刘雪出现在天河医院，用她神奇的气功治愈了数名骨科病人。据说，还抢救了一个病危男童。当记者赶到医院，被治愈的病人已全部办完出院手续离去。记者采访了几位目击医生和护士，他们无不为刘雪姑娘神奇的气功而折服……”

   汪群从侧门进来，一听电视里提到刘雪二字气就不大一出来，噔噔上前几步关掉电视，发火说：“小鳖孙还在为她吹来，都给人家的尾巴吹得翘到天上去啦。成天还在没完没了地吹！乖乖，一个小小穷百姓家的黄毛丫头，被吹得有点儿小名气了，简直快成精了。连我亲自上门请她，她那个架子大的都敢当着我的面说不，还什么‘我没空’。再这么吹下去真给吹成狐狸精啦。”

   戚林生对汪群突然机关枪似的发火，先是一愣，接着细想觉得也不无道理。问：“你去见刘雪啦？咋着，一点面子也没给你？”

   “人家都被吹成名人儿啦，我在她眼里还能有啥面子！”

   “嗯，没给她说招聘的事吗？”

   “你昨个晚上回来太晚了。到现在还没顾上跟你说呢。还招聘啥呀？人家都快给吹成大明星儿了，压根儿就没给咱科委看在眼里。你还想娶她做儿媳妇，把她都给吹得飘起来啦，还咋能再看的上一个小市长家！我请她到咱家坐坐，说个话儿。人家不屑一顾，连眼皮儿都不抬一下。你要再不煞一煞她的傲气，说不定哪天还要你这个市长去给她下拜呢！”

   “嗯，你，你……”

   “你先不要瞪着眼珠子说我。我看你也该管一管你养的那些记者，电视台，报社这些人啦。他们成天吃饱撑得没事干，跟在一个小丫头片子屁股后边什么神功呀，超凡啦，非得给人家吹飘到天边不可。他们要是真没事干，是不是也该让下岗一批。你要是舍不得整一整他们，我是没招儿把那妞弄过来给你做儿媳妇啦。”

   “嗯，我市的媒体是存在严重问题。没错，应该进行整顿了。”

   市政府大会议室里，戚林生高高坐在台上领导座位上，一言不发，气色很不好，几乎是怒视着全场。

   由于“豹爷”豹脸异常，像雷雨前的天，使得会场里的气氛尤为沉闷。与会的各局委、郊、县领导们凭其多年的官场经验，预感到今日必有灾星降临到谁的头上。他们一个个紧绷着神筋，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出。有迟到的官员一瞥台上，即刻冒出冷汗，赶快收缩身体像老鼠一样轻手轻脚地溜到空位坐下，恨不能将脑袋缩到椅子底下去。

   戚林生看了一眼手表，又扫视一遍会场，察看应到会官员是否到齐。无意中将手中茶杯放下时比平日放的重了一点，发出了响声。随着“嘭”的一声，台下众官员跟着一阵颤栗，会场似发生六级地震！

又沉默了一会儿，戚林生终于迸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官腔：“太不像话了！嗯，你们看看，还像个什么话？最近，这个广播、电视，还有大小报纸，都一起上啊，竟然去宣传个丫头片子！什么‘搬家’呀，‘神功’呀，还有什么治病啦，就是不去注重影响！这样的新闻导向将会给人民群众导向何方？这分明是在蛊惑人心！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吆。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是靠人民群众盖起来的呢，还是靠个丫头片子所谓‘神功’搬的？可以说，所有气功、武术，都是带有封建迷信色彩的东西。我们不仅不去制止，反而还去开动整个宣传机器去大张旗鼓地宣传，这岂不分明是在为人家做义务广告嘛。我们的这些同志哟，成天只知道喝酒跳舞，喝喝喝，跳跳跳，咋能就这么缺乏政治头脑！”

一阵“豹吼”之后，台下大多数官员都松了一口气。只有黄化金等少数从事宣传工作的官员如坐针毡，有的却已大汗淋漓了。

   戚林生又缓和了一点语气说：“我们的宣传机器是我政府出钱养活的，应该是我政府的喉舌，就是应该为我政府服务。要全力以赴地树我政府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也就是说，要为政府的领导人做‘广告’。有人说我这个市长没有从前那位某某市长在人民群众中的威望高。那个某某市长是怎么搞的呢？说白了，就是电视、报纸宣传他的时间比我多嘛。据了解，宣传他的时间仅电视一项，一年就用上一两万分钟。一分钟按三千元计算，宣传他的‘广告费’一年就有三四千万！他用掉的广告费多，威信当然就会高。这就是叫做广告效应嘛。有很多政治家、名人、明星，说穿了，他们的名望也就是广告效应的结果嘛。其实，他们本人并不见的如何了不起。可是，经过宣传机器大吹大擂就会变得了不起了。也就能变成人们心目中的偶像，受到人民群众的崇拜啦。”

   一些官员频频点头，称赞市长讲得对，讲的透彻，讲的精辟。他们互相交头接耳，一阵小声议论。

   “啊，戚市长的这一席话真如醍醐灌顶，让我茅塞顿开。真是高屋建瓴，让人觉得胜读十年书啊！”

   “是啊，广告效应。不错，怨不得现在的厂家们都拼命地花大价钱做广告呢。产品质量再孬，卖不掉的东西，只要让宣传机器为它一吹，就能畅销啦，还能卖上高价钱。”

   “我老婆就喜欢看广告胡吹的品牌买东西，结果都上当啦。那些减肥药、减肥带，还有那个减肥小飞机健身器，花掉两三万，一样管用的也没有。他嘛的广告都是骗人的。”

   “听说希特勒就说过，‘假话说上一千遍就变成了真理啦’，说得也就是广告效应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