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前脚离开，刘雪妈又领着人进屋。刘雪半烦地说：“妈，把来客挡住，别再让上来了中不中？一个接一个的，我们还咋复习呀！”

   “嗬！刘雪姑娘成了大明星啦。架子也大起来啦。连我也不让上来么？”

   跟在刘雪妈后边的，第一百五十三批贵客真是不得了，闻起“连我”这种口气就能让人感觉到来者非同一般。她不仅是一个正县级的大干部，而且还是一跺脚就能让全市震动的市长夫人！

   汪群主任乐呵呵的迈进屋里，把刘雪从上到下打量多遍，眼睛乐得眯成一道缝。刘雪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又觉得这女人非同一般，只好低头不语任她看个够。

   汪群又细看了一会儿，说：“?－啧啧，这姑娘是吃啥长得，咋能长得恁标致！不高不低，不胖不瘦，看哪哪顺，越看越中看。”

   刘雪的脸红了，小声说：“阿姨，请坐吧。”又礼貌性的为汪群倒茶。

   汪群扫了一眼刘雪妈和葛亮等，说：“请你们都给我出去吧。我要和刘雪姑娘单独谈点事儿。”                          

她看着葛亮等走出门外，便带着即爱抚又责怪的口吻说：“听高远跟我汇报，说你不愿意到科委来？哎呀――你还是年纪小，不明白这里的事理儿。我家老头子是最爱惜人才的啦。他看出你是棵好苗子，想重点培养你，你咋能就不明白呢？高远跟你说的，就是我家老头子的指示。他还特别指示科委，要拨专门经费，送你到国家名牌的大学去委培。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你培养成博士人才。一定要帮你搞到博士文凭。刘雪姑娘，你可不能辜负市长对你的厚望哟。你要是嫌一个人学习不够自在呢，我就叫我家大扬陪着你一块儿学习好了。”

   汪群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刘雪的神态。当见到姑娘没有什么反感时，又进一步往下说：“大扬这孩子，不是我这当娘的夸他。他心眼儿实诚，知道疼人，从来也没个脾气。还经常跟他爸走走官场，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在全市的官员中，没有哪一个不说我家大扬是个好干部苗子。就是省领导也有夸赞大扬能当个大官。凭他爷爷的革命本钱和他爸的威望、上层关系，这两年就先给他弄个县处级挂职锻炼。将来他爸退下了再接班，还当这市的市长。你没听人家说过吗？农民的孩子还种田，厨师的孩子仍做饭，裁缝的孩子忙针线，当官的孩子专做人民的勤务员。现在社会中就讲个门里出身嘛……”

   刘雪低着头一声不吭，汪群吧唧吧唧地在说些什么，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此时的她，脑海里却是在想着另一码心事：哎，真是烦死人了，看让这些人闹得，功课没复习到啥东西，还没能去看望马伟。他的伤不知恢复的怎么样了。还会那么疼吗？不中，明天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他。哎呀，我这是怎么啦，一想到他胸膛里就有股热乎乎的气往上涌动，难道……是啊，多么憨厚的小伙子。平日里腼腆的得连话都不好意思跟我多说，也从不细看我，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心是那么的纯朴，对我是那么的真诚。当我遇到危险时，只有他才能不顾一切来呵护，甚至不顾自己的生命。有这样的小伙子在身边陪伴，自己才会有真正的安全感。他，他，他才是我未来的……哎呀，羞死人了，怎么会想到这一层啦。刘雪面颊浮现出幸福的红晕。

   汪群一边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吹嘘着自己的儿子，一边又斜着眼睛观察刘雪的表情变化。当刘雪显露出少女特有的羞涩和那幸福的红晕时，汪群暗喜。看来眼前的女孩还是抗不住权力和地位的诱惑。她终于被我说动心啦。

   于是，汪群就更放开一点往下说：“刘雪姑娘，我现在可以跟你直说了。我们就是很有缘分啊。今天我一看到你就打心眼里喜欢你啦。我家可不是一般人家，前边有多少姑娘让我看，我都不中意，想进我戚家门槛连边儿也沾不上。你明天就到我家来，我派车来接，先认个门儿。我家大扬呀，别提多喜欢你啦。你说这孩子，跟他爸说呀，要是没有你，他就去少林寺当和尚，一辈子不结婚啦。你说这孩子，对你就这么痴情。”汪群说到这里，咯咯咯地独自笑开了。

   刘雪的脸更红了。说：“阿姨，你都浑说些什么呀。人家还是个学生，怎能扯那事。”

   “哟??姑娘年龄也不算小了。听说你上学晚，今年都二十了吧？花儿能有几时红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都有大扬啦。大扬爸比我大十六七岁，他跟第二个老婆离婚时都三十大几啦。跟我谈没几天就等不及啦。我那时才十七八岁，既然好到一块儿了就稀里糊涂地跟他结婚啦。结婚当年就生下了大扬。”

   汪群笑看着刘雪被羞红了的脸，仍诱导说：“现在提倡晚婚晚育，晚育嘛，我还勉强赞成。可晚婚，我作为女人，内心就坚决反对。老话说，十七八岁花儿开，二十七八花儿败。女人一生最美好时光只不过十来年，也是给男人们最有魅力的十来年。一生中的黄金时段，最有魅力的青春时光咋能白白的给浪费掉呢。大扬爸看上我的时候，那时我也就是才开的鲜花。他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什么也不顾了，前边老婆生的孩子都差点被他掐死了。把我弄到手之后，别提对我有多好啦。那简直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在我最漂亮的那些年里，他的魂儿好像都化进了我的身上啦。现在不中了，我也成半老徐娘啦。他这几年也时有夜不归宿，那股疼我的热劲儿也渐渐变凉啦。女人嘛，最招惹男人神魂颠倒的时间也就那么几年。那也是最让女人感到幸福美好的日子。没结婚你不会知道，女人被男人爱得死去活来的那种滋味儿，那种幸福感都别提啦。那时我就想，要早知道被男人宠着会这么舒服，还该再早点儿结婚……”

   “阿姨，你怎么啦，跟我说这些干啥来？”

   “哦，真是，看我都扯到哪去啦。刘雪姑娘，你想求上进，想上大学，好是好。可是，对于女孩子来说，就是念书念到博士后，最终还是要嫁人、生儿育女，做家庭主妇。所以说，女孩子家婚姻大事最要紧，嫁到好人家一辈子都有享不完的福。当然，文凭也要有，没有文凭社会上的人们就瞧不起你。不过你放心好啦，文凭这种东西只要你想要，在我家容易得很。别说大扬他爸，就是我的一个电话，名牌大学的本科文凭也能给你送上门来。我不是连小学都没毕业么。现在，本科文凭我有三个，硕士的我有两个。我还照样能当正县级的部门主任。那些满肚子学问的博士专家们都必须老老实实地听我的。谁敢不听我的，我照样把他往死里整。我可是把现实的老底子都告诉你了。别说女孩子念那么多书没用，就是男人们念得书多也没用。真正有用的，比文凭更重要的是政治、政治背景、政治靠山。你没有靠山，你的那个文凭也只不过是张好看的废纸。你哪怕是文盲，啥能耐也没有，只要有大的靠山，你就会想要官有官做，想要钱有钱花，想要啥就会有啥……”          

  刘雪越听越感到面前这个女人的品行龌龊。看其外表像个人样儿，骨子眼里竟如此肮脏！就这等人品，怎配做市长夫人，还做政府官员！听到这里，她实在不愿听下去了。忙打断汪群的说教，正色道：“汪主任，请不要说了。我想上大学不仅仅是单纯的要个文凭。而我真正想要的是能够学到更多的科学文化知识，理想将来能够在事业上做出一些成就。你是位大干部，应该懂得这些……”

   汪群大笑起来说：“哎呀，到底是个年轻学生，还天真幼稚的很哪。咯咯咯，想在事业上做出一些成就？你以为，你想做什么事情就能做什么吗？我下面有一二百个博士、各学科专家，闲得骨头发痒，也想搞这搞那的。我不想让他们逞能露脸出风头，就说声没经费，我不批，他们还不是都老老实实地给我呆在哪里下棋打麻将？你要知道，在我们这种社会里没有领导的支持，你什么事也别想做成。就是那些个体户‘大款爷’，背后也必须有领导给暗做后台。不然，他也别想赚钱发财。什么理想呀，前途啦，离开领导支持都将是空的。只有靠近领导，听领导的话，才会有你真正的前途。俗话说‘不会顺蛋，就是混蛋’嘛。刘雪姑娘，你可不敢冒傻气哟。不听领导的，搞不好就会身败名裂的！我今天跟你讲的话，你要好好想一想。好啦，今天就谈到这吧。明天上午我派车来接你，到我家再好好跟你叙一叙。”

   “不，明天我还有事呢。没有时间。”刘雪淡淡地说。

   “啥――好你个刘雪，架子倒不小。我请你都没时间啦？全市几百万人还没谁敢在我面前说过个‘不’字！好，好你个小刘雪，竟敢跟我说不！”汪群的语气中，带着权势者特有的威严。她气呼呼地站起来，转身走了。                               

（本章关键词语：靠近领导、不是顺蛋就是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