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工程”六年观察记

——关于韶山话题致y先生的一封信

（《中国家书》之五）

一清

新京兄弟好。

2009年的春节在新加坡的相遇，一直是放在我记忆中“珍藏格”里的，作为《韶山升起红太阳》的编剧，我没有承想有关毛的话题在新加坡有着这么广泛的影响。那天的早茶，您跟我谈了毛泽东研究的很多角度，还得以受您之邀，参观了您收藏的有关毛时代里中国人生活世相的艺术品，如年画、陶塑、木雕、铜铝像等等。你的这些私人藏品让我震惊于你的用心，我想，多少年后，在寻找相关记忆时，恐怕还得从您这儿获得灵感与实证也未为可知。

《韶》剧在新加坡维多利亚大剧院连演数场，场场爆满、掌声撼梁，这样的效果出乎所有人的印象。“韶山”概念在新加坡一时大受关注。叙谈时我曾提到，《韶》剧的首演是在“中央工程、湖南承办”的韶山毛泽东遗物馆进行的，你说你也去过那里，觉得其馆器宇，有大国之风，因而希望对它有更多的了解，包括工程的发起缘起、建设过程、有无“特别的意义”。我是答应过你的，承诺回国后尽能力收集些数据发送给你，以便您了解这个“工程”的全面情况。但光阴似箭，这一承诺呼啦就有了几年光景了。但私以为，我是负责任的，因为对于重大如“一号工程”者，需要有自己的观察，否则简单的数据，您完全可以在网上搜寻得到，原是不必由我代劳的。

（一）

新京兄弟，我得先向您更正一下，关于“一号工程”，人们可能有一些误解，以为就是韶山新建的“毛泽东遗物馆”，其实这是一个错误的概念。

有关“一号工程”概念的提出，是在2003年12月12日，那天，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长春到访韶山，提出要在韶山建设“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因为韶山是毛泽东同志的故乡，于全国而言可以号称“一号工程”。但这个提法，在随后的中央研究过程中，将其放大到也包括井冈山、延安的建设在内，其义指革命根据地的建设即是“一号”工程。这样，范围就扩大了，工程由“专指”（韶山）意义变成了“特指”（以毛泽东同志为代表的中国革命根据地）意义。

应该说，湖南在这方面的反应是最好的，工程启动之迅速严谨、整合力量之强大宽泛，人员配置之精干廉洁，用一句他们常说的话，“任何一件事做下来，要对得起毛主席才好”。他们真做到了。

由于湖南在中央“一号工程”中的出色表现，在经过前后近9年的工程变化与民生影响后，现在的“一号工程”几乎还原了长春一开始提到的“一号”概念，在全国民众心中，“一号工程”似乎又由“特指”回到了“专指”，这内中的变化，恐怕是您最感兴趣的，也是最值得研究的。

对于“一号”的关注，其实远在我们相识之前的2006年便开始了。那时，有人知道我在做毛研究，且与韶山方面的一些人员还都面熟，便打上了主意，看能否在这一巨大工程招投标上活动活动，以便舀上一瓢半瓢的。我自知力不能胜，婉拒门外不再理会。但这似乎也是一种世相，便料想这里必定发生灰色财经故事，于是江湖奔之走闲也不断以余光打量那方土地。几年过去了，没有听到“工程建成一片，人也倒下一堆”的故事，原来得力于这一工程启动之际的严格审查与监督的制度设置。说来也真让人嘘了口长气，毕竟，这里是国家贫困时连肉都舍不得吃一口的毛泽东主席的家乡，如后人有贪腐之事孳发，老人家定然雷霆震怒利剑高悬杀无赦。我知道，从03年底长春提出这一工程设想后，次年，湖南就进入了论证阶段。有意思的是，作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这些工程，必然要由宣传部长所主管，而这一工程经手了湖南省的三位常委宣传部长。第一位是李江。从4月28日由其主持的第一次专门会议到改任他职，有2个多月的时间是这方项目的“主持”；第二位是蒋建国。蒋为挑大梁者，这一工程从蒋04年7月初主持建设规划方案讨论会为起始，一直到08年11月离湘赴京任国家新闻出版署副署长为止。其间经过了包括08年10月18日凌晨毛泽东铜像移位在内的诸多重大工程的实现。第三位是路建平。08年11月9日，路建平履新，到12月25日，全部完成了“一号工程”所含“一场、两馆、三路、四坪、一配套、一整治”的12个子项目。至此，“一号”的建设，算是鸣炮收官功德圆满。作为标志性事件，08年的12月25日，在毛泽东广场和遗物馆，分别举行了峻工典礼和开馆典礼。全国政协副主席毛致用、中央和国家相关部门以及张春贤、周强一众人等参加了典礼活动。

典礼那一天，我参加了。但我不在宾客席里，一介草根，其名也暗其声也浅焉。但这不影响作为一个“毛研”者自发去见证“一号”的大峻，因而远远地站在典礼嘉宾身后1百米一个不甚起眼的地方。站位虽偏，但心颇端肃，且听清了时任省委书记春贤先生的一段讲话，说，“一号工程的完成，既是全国人民向主席诞辰115周年献上的一份厚礼，也是湖南人民向毛主席表达的一份永远的敬仰、爱戴和怀念。毛泽东广场，是韶山人民、湖南人民的，也是全国人民的。”典礼结束后，毛泽东广场和毛泽东遗物馆等“一号”的所有设施，正式向来自全国各地的观众开放。

也许连当地人，或者建设者、策划者们都没有感觉到的是，这一“开放”所带来的改变。08年底到我写出此信的今天，3年半多一点的时间，发生在这里的一切，还真有些不敢让人相信的样子。用上文艺范代表人物悦悦女士的文艺腔表达，即“一号”让毛先生“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想像成了今日版的韶山故事。

这话有些不假。以今年春节到访韶山的人数说事，颇有些给力：据“华声在线”报导，2012年“春节期间，韶山共接待海内外游客68.82万人次，同比增长22%，旅游门票总收人达113.63万元，创历史新高”。该网文字还描述了下面这样的一个细节：

2月3日(农历正月初一)，在新改扩建的毛泽东广场，花篮将广场装扮成鲜花的海洋。前来给毛主席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家住广东佛山的冯先生带着一家人来到广场，他说：“我每年大年初一都会来韶山，一是感恩毛主席给我们带来的幸福生活，二是为新年祈福，勉励自己好好工作，同时也让孩子们感受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精神。”

这位广东冯先生的话，算是一种代表，多数人都是带着这样的一种心情来到韶山的。

略去冯先生话语内容折射的社会心态不说，如此众多的人来韶山旅游和表达“感恩”，那么它对韶山的民生发展估计不可能不有影响。据韶山发改委提供的一份公布数据可窥一斑：

近年来，全市……城镇居民、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21978元、11736元，较2009年分别分别增长27.2%、33.7%。而2012年1-5月,实现GDB17.2亿元，财政财政收入1.42亿元、固定资产投资11.64亿元、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4.65亿元，分别同比增长14.2%、14.9%、49.8%、17.6%。……

数据读起来还真是枯燥乏味的，但数据后的笑脸与实惠，是韶山社会从未有过的富裕新体验。我在给你写此信时特地到了韶山管理局，也到了韶山市，他们给出今年来韶旅游的统计，上半年竟有386万之众。全年估计会有超出500万人的游客到访。

看来，这一切都托“一号工程”的福，毕竟，这个“中央工程、湖南承办”的项目大系，让韶山无论从接待能力，或是接待水准，都上了一个大台阶。在这个“台阶”上，韶山的眼光已越过湘潭、越过湖南，他们打量的是一个完全新的经济社会与世界。

（二）

新京兄弟，对“一号”的关注，于我，始自06年，如上文提到的原因，一开始便对这项工程可能发生的“财经故事”感兴趣。但事实上是，从06年毛诞辰日春贤书记亲改蒋建国以一号工程建设小组副为全权全责组长后，在《韶山一号工程管理制度》基础上，更是约定和细化了几不近情理的苛严招投标管理措施，让所有的工程在阳光下运作。规定所有项目无论设计、土建、装修、布展，悉数纳入到严格程序控制范围，没有特例，不接受任何关照。以“毛泽东遗物馆”为例，即使细小如一个部件选用，也逃不过监理与纪委挑剔的眼神，仅“设计”一项，就进行了“陈列概念设计招标”、设计招标等项。

陈列概念设计招标评审会是06年2月20日在韶山宾馆3号楼召开的，其评标委员会由陈远平、夏燕月等人组成，他们分别来自国家博物馆、湖南省文物局、故宫博物院、军事博物馆、苏州大学艺术学院、广州美术学院等机构。经评标委员会评审、投票，按得票多少排序依次为：第一名为B方案（北京清华工美），第二名为A方案（上海大学建筑设计学院），第三名为D方案（鲁迅美术学院艺术工程），第四名为C方案（上海美术设计公司）。评审会议按投票得分推荐B方案为中标方案。而同年4月有关毛遗物馆的土建施工招标，更是见证了中国“一号工程”的“一号气象”，从获得具有报名资质的28家工程公司中，评选出了中建第五工程局等9家国家一级建筑资质单位为投票入围单位。在此后的招标中，毛铜像广场改扩建设计、毛纪念馆陈列改造艺术设计、毛泽东遗物馆、遗物馆消防系统工程、遗物馆钢屋架及轻钢屋面工程、遗物馆电梯政府采购招标、遗物馆消防设备政府采购招标、广场铜像移位等工程，在通过严格的招标程序后，分别由深圳、北京、湖南、浙江、上海、广东等一些优秀公司中标。为此，作为组长的蒋建国每月必到韶山一到两次，现场督促，决不让工程“蒙尘”，使得“一号”成为一项真正的阳光工程，这一点，在与韶山人叙谈时，他们跟说一个英雄故事一样，头头是道，可见民心向背。

这期间，李长春、贾庆霖、贺国强、周永康、刘云山、回良玉以及全国人大原委员长李鹏、原中央纪委书记吴官正等中央领导同志陆续有来过韶山建设现场视察，全国政协副主席毛致用、王刚以及中央宣传部、国家发改委、财政部、国家旅游局、国家文物局等方方面面的官员亦多次到韶山督查考察，对“一号”建设过程中所贯彻的“着眼全局、长远规划、勤俭节约、注重实效”和“少征、少拆、少砍、少挖”原则，突出“毛泽东领导中国人民站起来了”的主题，给予很高度的评价。

（三）

有关“一号”更详细的情况，我确实无法在一封信里说清楚，但有一点我似乎必须提到，那就是这一工程完成后的综合效应。“一号”完成后，给韶山带来的变化，我想这一定是你也关心的话题。我前文中试着罗列了些数据，应该说这些数据表明该项工程对于地方经济的拉动，还是很给力的。在新建成的景观大道旁一个挂着“毛泽◇饭店”招牌的农家乐门店里，我与主人聊天，问及“一号”后的变化，女主人不紧不慢地说：“要算起来，来这儿的游客翻了二三倍了，收入也翻了两番多了。”在土地冲一位自称是毛宇居什么远亲的中年女性在揽客时对我说，“一号”搞成后，我们家两闺女上大学的费用，一点也不用操心了。

新京兄弟，其实有时间，你完全可以自己来韶山再走一次，如是，则什么话都不用多说了。从“一号”完工后，我们越来越多地看到，韶山公路两厢的新房子梯次出现，而且越靠后建成的房屋，越往乡间别墅的方向蜕变，让人生出几分的羡慕，这样的景观，恐怕不只合新加坡有了，今天的韶山，可能更具一份山乡幽静。

更让人欣喜的是，韶山一些习惯也在发生着潜改着。说来让你难于置信的是，今天的韶山无论城乡，你很难发现有随手丢垃圾的事，这可能得益于当地所推动的“文明城市”建设。一清在访问韶山市文明办时，一位姓郭的先生说，韶山正借“一号”东风，斩劲地向全国文明城市冲剌。我知道，如果真要获文城称号，这些工作那是必须的。但不管怎样说，这变化，都是紧随“一号”之后的，真还可圈可评。

2009年和2011年，我们名博沙龙曾有过两次赴韶活动。第一次是“韶山观日出”，也就是观评上文提及的《韶》剧，在新落成的遗物馆大厅里演出；第二次是承中央文明办之托参与湖南文明城市解读。两次活动的成员都是京城里一些文化学者和网上流量大佬。尤其是第二次活动，那天下着蒙蒙细雨。当我们穿行在韶山高速和接下来新建的北绕行线与南环公路时，两厢画卷般次第呈现的新农舍，如诗亦如梦，虽无炊烟缭绕，也无鸡犬交鸣，但那一份宁静的背后，是一种溶城市于乡村的自信，是一种藏大富于简洁的情怀。这里的天是湛蓝的，山川里流动着的是千古以来大自然钟惠于此的神韵与灵气。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让来访的每一位都有些心醉，我等的集体感慨是，什么时候，中国的乡村都能成了这样子，则先主席当年想像中的强国富民之愿，也就已然大成了。

（四）

就在我写此信的前半个月，湖南的一家媒体披露，大意是省里的某个计划，率先让韶山富裕起来。实在里说，如果是几年前提这个“率富”，多数人一定以为是仙人说梦，梦虽好，毕竟为南柯之想，不太现实。但现在，这个“梦”真的不再飘渺，而是就在眼前。发生这种时空转换的理由，算来算去，也就非“一号”莫属了。由其带动，一切都变得那样的不可思议，不可腹测。现在，韶山开展的“率先发展、率先富裕”基础上的“红色韶山、富裕韶山、生态韶山、文明韶山、幸福韶山”大讨论，正是“一号工程”的巨大张力所延衍的当今业态，由此折现了当初“中央工程，湖南承办”的那种大手笔与大安排的先见与眼光。湖南人理解成是中共第四代领导人对开国领袖的感恩之举，是吃水不忘挖井人的现世故事。同样表达的还有，湖南出版的一本叫《扬帆——韶山一号工程建设》文集上，星星点点地记载了每一位为“一号”付出的规划者与建设者的事迹，包括国家领导人胡锦涛、李长春、贾庆霖、贺国强、周永康、刘云山、回良玉，也包括张春贤、周强、谢康生、周伯华、徐宪平、蒋建国、路建平……

（五）

其实，一个人、一个组织，重要的铭载与柄榜，更应在民众心里。1950年秋，鉴于来韶山参观的人越来越多，当时湘潭县拟修一段公路，使之与潭邵公路连接，这样，来自全国各地的参观者便可直达韶山。毛泽东从报纸上知道了这个情况，即写信致湖南省党政负责人：“据说长沙地委和湘潭县委正在我的家乡为我建筑一所房屋并修一条公路通我的家乡。如果属实，请令他们立即停止，一概不要修建，以免在人民中造成不良影响。是为至要。毛泽东。”……读着先主席“一概不要修建”的信，我们已走过了63年的风雨历程，今天的人民共和国，已然呆在全球经济总量老二的位置上了。不管中国经济发展脚步走多远，都不会忘记新中国的开国领袖，这就是一号工程建设提议者所代表的最广大的民意。毕竟，我们这个民族国家，是知恩图报的，我们传统文化之“恩欲报，怨欲忘；报怨短，报恩长”就是这样要求于华族一代复一代后人的，正是这样的“感恩”工程，又成了今天民众对于执政党关心民众福祉的新的感恩项目，这陈陈相因、世世相传的文化心香，让最古老的文化传承与最现代的生活理念相连续接。由此看来，述说“一号”的价值，还需再捋出一个个的数据或一项项的细微变化以示其义吗？我想，所有参与一号工程的策划者与建设者，我们似都该送上一束鲜花，并铭记他们的付出。这是因为，一号工程的承接与承担，已远远超越了实有工程的意义，而是一个伟大民族文化传递的接力，一个伟岸民族思想价值的光明弘扬。——这就是我对一号工程六年观察的心得所在。

新京兄弟，你能同意我的这个观察结果么？

祝好！

                                  一  清

                                  2012年7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