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全球化的前景

      四个流动；最大的障碍；利益问题；两类做法；对进展的衡量；相对利益和绝对利益；全球化的前景。 

一，四个流动

      产品、资金、人员、技术这四个流动，是世界经济全球化的具体标志。这是对世界贸易的发展。全球化机构的前身，是世界贸易组织。全球化既吸引了广泛的注意，同时，也引起了大量的争执。

      自由贸易的口号，在历史上经常出现。这种主张，来自强势经济。彻底的自由贸易，弱势经济无法接受。但是，贸易的适度自由，是经济交往的合理做法。全球化的初衷，是为了使原来的贸易，进一步扩大。

      问题是彻底性。既然彻底的自由贸易行不通，无障碍的四个流动更加行不通。因此，合理的做法，是保留四个流动适度的障碍。

二，最大的障碍

      全球化的最大障碍，是彻底这两个字。如果专注于这两个字，全球化进程将会中断。

      从四个流动的角度看，值得注意的是交往的平衡，四个流动的平衡，是综合的平衡。单独的一个流动，很难达到平衡。凡有关平衡的问题，必定会引起争论。这些争论，多少能反映出各种利益的制约关系。因此，全球化能走多远的问题，是不能讨论清楚的。

      毕竟全球化不是单纯的贸易，应当对四个流动的障碍，作深入研究。这个问题，比单纯的贸易，更加复杂。所谓走多远，就是对障碍的接受程度。可见，这是某种折中的做法。因此，前景问题，是现实问题而不是理论问题。从理论上看，彻底的全球化，缺乏现实性。

      问题是，人们急于求成。如果采取这种心态，全球化的前景，疑问很大。急于求成的结果，往往适得其反。人员的流动不可能不设障碍。其他三个流动，同样不可能不设障碍。

      世界经济的差距非常大，这是全球化的背景。而且，人们并不清楚全球化所带来的影响。

      据说，全球化将带给各方机遇和挑战。这就牵涉到能力问题。能力是不可能相同的。如果能力不足，既把握不了机遇，更无法在挑战中掌握主动权。按照这种机遇和挑战的设想，全球化不可能有理论基础。因为，这种设想提供的前景，是少数获益，多数受损。

      过去的经验表明，只有极少数经济，在发展中取得了成功。可见，即使没有全球化，机遇和挑战，同样存在。全球化目标的设定，不可能仅仅是极少数经济的成功。至少，全球化应当保证绝大多数经济，不至于成为失败者。也就是说，从道理上讲，全球化的目的，应当使多数经济，能够缩小和发达经济的差距。当然，这个目的，很难达到。问题是，如果不是这样提出问题，那就掩盖了事物的真面目。那种机遇和挑战的设想，使得多数经济，不可能缩小和发达经济的差距。真正的困难，在于这个世界，过分强调竞争，而未来的世界，应当是理性的世界。

      因此，全球化的目的，在短期内，根本不可能达到。

      因为，经济的发展，主要不是取决于外部条件，主要取决于自身的努力。而且，即使大家都在努力，发展的快慢，仍然不可能相同。所以，全球化问题，不在于四个流动本身，而在于各国经济的发展。也就是说，从四个流动研究全球化，得不到结果。必须从经济发展的角度，研究四个流动，才能得到结果。但是，目前的情况，恰好不是从经济发展的角度，去发展全球化，而是从四个流动的角度，去发展全球化。

      重要的不是对发达经济的影响，而是对发展中经济的影响。例如，无障碍的产品流动，对发展中经济不利。因此，不能指望，产品的流动，能够无障碍化。

      四个流动，影响巨大，对每一个经济体，都会造成冲击，在消除流动的障碍时，每向前迈出一步，都需要有一段适应的时间。如果，每一个经济都能对此适应，全球化当然能向前发展。经验表明，这种适应，仅仅是良好的愿望。

      于是，向前发展的可能性，将变得越来越小，停滞甚至倒退的可能性，已经成为现实。所以，对消除四个流动的障碍，应当有所限制。也就是说，全球化不能等同于无障碍的四个流动。既然全球化的最大障碍是彻底这两个字，有限度的四个流动，才是全球化的合理前景。

三，利益问题

      一个经济体，加入全球化进程，其目的和这个经济原来的目的应当相同，都是为了经济的发展。如果将这个目的，定义为经济的利益，从道理上讲，应当是唯一合理的有关利益的定义。但是，这样的定义，和习惯不符。

      所以，目的不能等同于利益。因此，一味追求利益的经济体，必然会损害经济的发展。一个经济体，在对外交往中，对利益的追求应当适可而止。即使在满足发展的前提下，对利益的追求，也不能无所顾忌。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利益受到了过分的重视，已经到了无需有其他考虑的程度。问题是，即使在经济领域，利益的观念，也有所不同：收入是一种，产品是另外一种，财富又是一种。世界经济的普遍发展，对发达经济不利的地方，是加重了资源困境。而总的来看，对发达经济非常有利。

      可见，在利益问题上，有很多问题，有待研究。如果过于执着于利益之争，全球化的进展，势必困难重重。总之，加入全球化的经济体，应当将目的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将利益放在第一位。这样，才不至于迷失方向。

四，两类做法

      世界经济分成两类：发达经济和发展中经济。发达经济之间的差距，比较小。发展中经济之间的差距，极大。为了在对外交往中，谋求自身的发展，这两类经济的做法，十分不同。

      经济的差距，不在于人均收入，因此，也不在于人均获得的财富，而是人均提供的财富。所以，不同经济的做法，有相同之处：通过全球化和一体化，强化技术进步。由于两类经济的差距极大，所以，在这个相同的做法中，具体的做法，完全不同。发达经济的做法，是用自己创造的新技术提升经济的技术水平；发展中经济的做法，以引进、消化、吸收到再创造新技术为主。

      根据这两类做法，可以看到，一体化能够使经济体将这两类做法，做得更好、更彻底，也就是，更加有利于经济的发展。另一方面，全球化的环境，使参与的经济体之间，有着更大的隔阂，不利于消除四个流动的障碍。

      并不是说，各个经济体，已经按照这两类做法行事。在发展经济的过程中，人们终将采取越来越合理的做法，以发展经济。

五，对进展的衡量

      怎样判断全球化的进展，存在着多种可能性，至少在目前，没有明确的标准。

      这种状况，不利于全球化的发展。如果采用贸易的规模，作为衡量标准。这样的标准，和全球化的目的距离颇大。因为，单纯由贸易带来的，大致是比较利益，意义有限。能不能用四个流动的障碍，加以衡量，不能。因为，这仅仅是形式上的衡量，不足以反映全球化的实际效果。

      怎样才能确定一个反映本质的衡量方法，应当从全球化的目的出发。全球化是一种实践活动，应当有它的目的。这个目的，和经济的目的相同，是提高经济的发展率。根据发展率的提高程度，衡量全球化，就是需要的衡量方法。

      全球化除了目的之外，也应当有种种目标，追求利益，就是目标的一种。但是，利益问题，不能过分强调。否则，全球化必定寸步难行。可惜，在目前的协商中，人们纷纷强调的恰好是利益。因此，实际发生的各种争执，给人的印象，的确有点寸步难行的味道。因为各种利益必定会形成犬牙交错的局面，人们很难解决这种问题。

      和利益相比，经济的发展重要得多。不论是发展中经济或者是发达经济，全都如此。如果想要推动全球化向前发展，人们的观念必须有所改变，从利益的考虑中摆脱出来，转换成对经济发展的考虑。

      这个转换，利益方的处境将有所改变，并引起利益的变动。有理由相信，利益受损的一方，有可能接受这种变动，而且会不断对自身的处境作出调整。毕竟，经济的发展，代表了经济体的整体利益。

      如果经济的目的在于增长，要想说服各个相关的利益方，努力克服困难，去适应全球化所带来的不利处境，其难度就会大得多。所以，衡量全球化的进展，不能采用经济的增长率，作为指标。

六，相对利益和绝对利益

      什么是相对利益，就是货币所表征的利益，这是目前人们所追求的利益。这个利益的特征是，有明显的利益表现。所以，很难说服人放弃这种利益。如果全球化所追求的是这种利益，以后的路途，充满荆棘。这种利益具有虚幻性。虚幻性指的是，这种利益，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

      财富才是所说的绝对利益。

      虚幻性，是在时间的推移中，逐步显现出来的特性，这个虚幻性的虚幻程度，随着经济的发展率的提高而提高。一旦虚幻性表现得十分明显，人们就会逐步意识到相对利益的不可取。从而，对相对利益追逐的热度，也会有所减退。

      这个问题，实际上也是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的取舍问题。对于取舍的考虑，人的认识起着重要作用。如果经济的发展率很大，最合理的取舍决策，应当是将眼前利益置于十分次要的地位。有理由相信，人们会接受这种决策。

      当代的发达经济，经济的发展率已经不小。发达经济能不能作出近乎合理的经济决策，将会极大地影响世界经济的发展。这种影响，同样会极大地影响全球化的前景。

七，全球化的前景

      从最终的结果看，世界经济终将实现全球化。但是，这个结果，相当遥远。所以，全球化的进展，必定十分缓慢。既然如此，人们对全球化的曾经高涨的兴趣，将会日益消退。与此同时，全球化的进程，将充满变数。

      从现实性的角度看，全球化不会消失。毕竟这是世界性贸易发展的天然延伸。人们将记得全球化曾经带来过的各种好处。

      作为某种形式上的理想，全球化属于人类理想的一种具体形式。理想的意义，不容低估。虽然，全球化是一个远期目标，在近期内，作用有限。作为理想，在观念上，具有鼓舞人们努力奋斗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