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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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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男人在想啥?
---------------------------------张师和两个女人·记实文学 ·张生·
我是个记恩之人
随着年龄偏大,脑袋里经常筛浮出在我需要帮助时那些帮助过我的人。我真想知道:他们的日子现在比我过的怎么样??
在我印象深的是棉纺厂的张师。我来咸阳上班,是他开着厂里的汽车(货)在他下班后来往于厂家属院和火车站之间拉运我托运的行李。我心中无限感动。特别是他不笑不说话,笑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线两片厚嘴唇一碰,河南不河南、江苏不江苏、陕西不陕西的话就蹦了出来:“棉纺厂的女婿。”音、杨、顿、挫煞是好听。
张师在棉纺厂隔壁的巷道买了几间平房,很大。我在咸阳举目无亲,所以没事就窜去玩。还能碰上他作饭。叫我洗小白菜,粉条;他切肉、切豆腐,炖成大杂烩;还有小白酒喝一口。就是有小厨房他不用,在卧室作饭、吃饭。白酒和一堆破鞋烂袜子放在一起,房子不脏却乱。我免不得有点心酸。
时间长了。我才知道他比我大,但从来没说应称他兄。就这样张师张师的喊着。
他带着我去了他父亲开的工厂。听他父亲口音是江苏扬洲人。还带我去了他家。他家在西北纺织厂一区。天快黑时,一位1.68个头、身材韵称、大眼白脸、佩肩乌发的少妇进了门。喔,是他老婆下班回家啦。他老婆叫雪花,名符其实,雪花般的沉稳、美丽、精神、标致。满口中音河南话。她是这万人大厂的先进代表,她有多项管理经验受到纺织系统表彰。可谓七厂红女人。她还告诉我,女儿全国中学生体育类比赛拿了冠军,被西安一家国企招干走啦。啧啧··多好的家庭。
没文化人要办厂
过了几年,一天他找我说:“小张(好像也叫张师)你在校学的是电子类专业?”我说对呀。“你不干本专业这末多年,没忘吧?”我说:“没有。业余时间还瞎折腾着”。
“那好”。张师说:“你生产电热水器行吧,这产品以后会有好市场”。
我想了一会,说:这玩艺电子部分太简单,机壳在本地托人做,陕西人心重,做出来没啥利。再说,咱这儿供电这末紧张,电费这末贵,谁会要啊。他笑了笑说:“我准备生产打线机、插件机。这是电子元件厂家必需设备,前景看好。”我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不说话,不点头,不摇头只是憨笑。他或许猜出一些我不信的意思,神神密秘的说:“我文化程度不高,只是个汽车驾驶员。但有朋友鼎力相助,加上我的上进、吃苦我能办这厂。”我说:“你不懂图纸,不会会计···”我摇了摇头。
他笑了笑说:“朋友要我办,并鼎力支持我,我也想办”。“你知道我朋友是谁?铁着呢”他说:“朋友是西安马腾飞人。他伯49年跟老蒋(介石)到台湾去啦,一值没音信。嗨!····文化大革命我朋友倒了八辈霉。被划到里通外国之列。他想,自己年龄小,又是乡里乡党的,你想咋划你咋划去。谁知道,运动来啦,乡党把50斤重的胸牌用细铁丝挂在他的脖子游街。一游就是半天;一开批斗会就到半夜。脖子就要断啦,实在受不了,半夜就向咸阳方向逃,晕倒在沣河边。我路过救了他。他猫在我家2年多。··后来你也知道,老蒋老毛死啦,大陆和台湾关系解冻。他伯在台湾有个规模很大的电子设备公司。给了他几套图纸已经生产,利润可观。他打听到我还在小厂开车,不忍我这末穷酸,就把图纸送给我,叫我做这产品。还说开始把我产品夹在他的产品中由他卖。保证我生产一台,他卖一台,不要分文好处,只图报答救难之恩。”
我都听得眉飞色舞,赶紧说:“电子上要我帮忙你喊我,我会尽力。”
土语说,吃谁家的饭,跟谁家转。我住处虽与张师只有一墙之隔,由于早出晚归也没能见一面。偶尔能碰上张师开的那辆东风车有个新司机在捣鼓鼓发动机。
厂子办的还像样
眨眼一年晃过去啦。这是一个礼拜天,我在家中慌闷无聊,总觉得有啥事必办没办。对!到张师那看一下。
离张师院子不远,就能听到里面的马达清脆的带机声。铁门是关着的。我连喊带敲门。一会,门开了条缝,从里探出一颗脑袋,旋转180度,盯着我说:“来来来,快进!”
一进门他就随手关上门。我说:“你像开鸦片厂似的,偷偷摸摸的,怕啥呀!”话音没落,一个中年女士就迎上我,说:“张师你好!”。“这不是王会计吗?”我问:“你在这干嘛?”。她笑着说:“我在这帮忙呢。”张师介绍说:“这是咱的会计”。
再往里走就看电工刘师正在排线;保全工解师正在调试一台新产品;机修车间的李师正在挫零件······噢,十多个人全是纺织厂的技术尖子。张师带着我从外车间转到窑洞车间,并一台一台的讲用途、性能、销地、销量····,最里面的窑洞,整齐的堆放着崭新的成品机:有打线机、切线机有成型机、喷浆机还有插件机、切角机······。
在窑洞口明量的地方几台设备旁放了一台油印机。他笑着拿起网网,叫我看,说这是咱的厂标识。“真漂亮,是大宋体,竖式布板”:我想:“这土包子司机,把个产品搞的条条有序、道道光闪的,不由得我对张师寡目相看。”我正想着,他蹲在地上,把丝网贴在一台设备的显要位置,叫我看他置之正否,接着就麻利的刷上白料,狡洁的一笑说:“张师好看不?!”,话音一落,他信手带下丝网。哇!真漂亮。国际兰漆面上印着雪白的厂名、厂址、电话号码。布局合理、大小适中色调和谐。
他印了几台对我说:中午你就在我这吃饭,陪我喝口酒。饭菜比过去好点。“我····是闲转来的···啥··都没带··”我推辞地说:“现在你人多···”“别啰嗦好不?”他说:“要不去小四川?我就是时间紧——时间就是金钱啊”。我没有理由不他共进午餐。
十二点,工人陆续走啦,近千平米拼凑出的车间冷清下来。就剩下两张一王。张师手没闲——一边打扫车间的地面卫生,一边拾着地上散落的螺帽、垫片。
王会计洗着菜,看样子她负责做饭。我想帮点什么忙······,张师师说:“你啥也不要干,你看···”他晃着自己到油不拉滴的的一只手说:“太脏······太脏,你在屋里坐”。
屋子还是原来的样子,门口电饭褒里漂逸出米饭的清香。最里头是一张双人沙发垫(原来是单人床)。垫上有两床被子、两只枕头。垫子端头摆着一双男皮鞋、一双女皮鞋、还有小娃的一双运动鞋。鞋上落了一层尘土。床面上的单子奏折多,不平整。垂吊在垫子周边的床单也一边长一边短。看样子床主不是精巧细心的人。
门口和床之间放着还是我俩过去用过的饭桌——没油漆的裸木低方桌,有点油糊糊的样子。
一会,王会计就把炒的菜摆上桌,米饭一人一碗。张师给我斟了一小杯白酒说:“喝点吧,解解乏。”王会计劝我多吃菜。
这时,我才看清了王会计的真面目。
原来也经常在厂的马路上碰见,只觉得王会计高俏个儿,佩肩卷发,戴着一付黑框近视眼镜,衬照出脸皮的白皙,眼睛没有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就感觉眼镜片上的圈儿有点多。
今天同桌吃饭,加上低方桌很小,距离近,看的十分清楚:面容有点焦碎,倦意甚深。她的眼睛不算大,眼睑有点松驰。她一笑眼睛形成三角,目光犀利,目光从那厚厚的一圈一圈的镜片里射了出来,恰好和我目光相对。给我一种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的不悦之感。
我正端详王会计,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背着书包蹦了进来,连喊:“妈,我饿!”这是王会计的独儿子,叫虎子。我是在厂幼儿圆认得的。没想到长的快成小伙子啦。王会计站起身,对我笑着说:“我给虎子弄饭去。”话音没落就带着儿子一块到屋外吃饭去啦。我把头向外摆了摆,意思是问他,王会计和你是啥关系?我也不知道张师明白我意思不?他只是憨笑着说:“喝酒”。并不断唠叨说,生意多好。王会计多么会算账。从进料、加工、组装一个环节一个环节的计价多么精准,替他所想,为他所为·····。
我感觉他脸上有一种自豪、可为、幸福的神采在漂荡,我是乎有一种王会计是他闲内助的感觉。但,他没对我说一句他们已结婚的话。虎子吃完饭,张师向父亲那么慈爱的和虎子玩了一会。我看此场面,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厂子起来 家庭变故
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从纺织厂传来消息说:王会计的老公多次找雪花,说:“他们俩都结婚这么长时间啦,咱俩也结婚。我们纺配厂效益好,加上我是工程师再挣些外快,生活必定比他们俩好······。”好像雪花没有立即答应。
我由于多次搬家,住的地方离棉纺厂愈来愈远,张师那里的消息几乎中断。
前年的一天,棉纺厂来了个人,我问他张师的情况。他说,张师厂子据说办的很好,就是他本人不如以前健壮啦。在他住的巷道见过一次,走路不像以前那么利索啦。见人还是笑喜喜的。····。
去年,在马路上碰上棉纺厂保卫科的李师。我问张师的情况。他伤感的说,张师的情况不妙,他住着拐棍上下班,说话有些迟钝。
我想,我无论如何要见一下他,要不他死啦是我终生之遗憾。可是愈打听消息愈渺茫。我就去他了那里一趟。我晕——拆迁——面目皆非。直到今年才有了准确的消息——张师瘫痪了,被雪花收容啦。
我看到的带病张师
我来到西北纺织厂的二区,一打听,有个中年妇女指着斜对面的一楼中单说,就是那一家。我敲着门喊着:“张师···张师···我是张生”。
从里屋传出一女中音:“就来···就来···”雪花掀起门帘让我进门说:"哟,是你——张师啊··好多年都没见啦···"。
我一跨入门就见张师像雕塑般的坐在中堂椅子上,一脸木呐之情。
我走到他跟前,微笑着,脸对着他的脸,上下、左右打量着他。
雪花说:“他可能不认识你啦,不会说话,脑袋一会清楚,一会糊涂。他听力好,说啥他能听懂。”雪花也上来给张师介绍我。
“你不用介绍,我和张师和你不一样,可以说,我们心灵深处是相通的。”我说:“张师认得我你就点头,不认得我你就摇头!”张师无声的笑啦,点了点头。“还是你们以前钻的好。”“他认得你。来坐着说话。”雪花说:“张师,我啥都不怕,不怕吃苦、不怕耐劳。就是他这拉屎、拉尿他不知道,老是一裤子,唉!”
是啊,你看张师,面色红润,脸刮的特干净,胡根都看不到。衣服干净整洁。我扶他站起来时,看见手指甲修的很是光滑圆润。再看房子,虽只有50平米却也十分整洁温馨。我不由得对雪花产生一丝敬意。
雪花还像以前那样干练利索。人只是有点发胖,其它没有明显变化。脸上现显出一种倦意。谁见都会升起一种怜香惜玉之感。我大声说:“我给你想了个两个好办法。”
“你说”雪花笑着说:“我听听。”
“第一个半法是用尿不湿”我看着张师说:“你看咋样?”张师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他不愿意”雪花说:“试过啦!”
“那就用第二个办法”我看着雪花说:“你穿的裙子还有没?”
“咋那?”雪花说:“有啊”。
“你给张师就套上你的裙子行啦”我说:“这样就简单啦!”
这时张师站起来,笑得不亦乐乎。
“你看他,高兴,笑得好开心”雪花说:“我裙子又薄又短,会露出他的屁股。”
“在房子呢”我说:“露就露去。”张师又笑起来了。看样子在用心听我们谈话呢!
落难时方显得友谊珍贵。或许她想称兄道弟显得亲切。她问了我年龄说:"喔,我还以为你大呢,你还比我小啊。"
“我本来就老气,人家早说我是老汉呢”我怜悯地说:“张师这样,够辛苦你的。你介入早或许就不会是今天这样啦”
“我那能插进去呀”雪花说:“我去过两次,站都没法站,只好退出。你看,他在厂里晕倒3次大脑出血,开刀3次。前2次出血我都不知道,最后这1次出血,厂子也没啦,我知道厂子效益好可钱也没啦。我念年轻时他对我家好过,要不,我才不想收留他呢!”
我有点符和她的“嗯···嗯···”着看见张师又站起来,一步一摞的往门口走就赶紧去扶。
“你不用扶,他走的好着呢”雪花说:“给他治病我花了好多钱。唉呀,你这人咋是这样呢?张师在说话呢,你咋要开门出去呢”
我看张师的手颤抖着在开门,就是开不开。雪花花音没落,他就不开门,落座了。但脸上没看道喜笑的颜容。
“你咋能花那么多钱呢?”我说:“张师还有棉纺厂的工资、保险嘛”。
“他那儿有啊!”雪花说:“他是办厂不上班,叫厂子早就除名啦。啥都没啦!”
张师脸无表情地站起来又要扣门。
“张师想出门就叫他出门吧。”我借机说:“我坐的时间不短啦,该走啦。”
寒喧两句,我心情沉重的离开了张师家还是雪花家,我也没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