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荏苒,青春如白驹过隙。每个人成长的日子里,与自己有关的人和事日渐模糊远去,如烟如雾,如一切从未发生,仅能沉淀些许支离破碎的印记。当天各一方、杳无音讯,记忆的轮廓反而更加清晰起来,他那伟岸、飘逸的形象缓缓地在面前苏醒过来,讲述故事时候的雄浑、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深深地吸引着少年清澈的眼神仰视不止,应景而歌吟,如山涧里汩汩流淌着的溪流,蜿蜒地汇入少年充满幻想的脑海,泛着银光的浪花呀,永不停歇地奔向天涯。
斜阳西下,银白的半边残月过早地挂在东方的天际,日月光辉交映,秋风拂面。彬大叔踩踏着一路柔软的枯叶,脚下发出“嚓、嚓、嚓”的悦耳声音,穿过了竹影婆娑的林子,越过了淙淙的涧流,一个飘忽、馨香的影子悄然跃至农舍外的篱笆墙,不惊扰看门黄狗的吠叫。一头乌黑、顺溜的长发下,一副俊朗的面孔,眼神幽深、荡漾的暖心的情意,使人如沐三月暖阳。上身是稍微褪色的绿军衣,似乎也随着那些远去的、硝烟弥漫的逝去而色衰,韶华不再,添增了几许颓废与落寞,也许这正是彬大叔最合适的着装吧!夜色的黑纱从天垂落,简陋的农舍的油灯光芒摇曳下,干透的树枝子在火塘里静静地燃烧着,陶罐里的烤茶哽咽着“滋、滋”声音而醇香袅袅。彬大叔来找我父亲多是他内心郁闷、形神颓唐之时,心里装着太多浓烈的情绪,太需要一个知音倾诉愁情。没有娇艳的鲜花,没有观众轰响的掌声浪潮,没有矫饰的表演博取谁的同情或理解。
两个男人都擅长山歌,围着火塘,或合唱,或独唱,或唱答,以歌唱形式进行诉情应是不同灵魂之间的最高贵仪式的神交,听者也肃然,感动之,一种舒畅的暖流注入肌肤之内的静脉。满屋溢满了绕梁余音,伴随着农舍外面的虫鸣,月亮西斜,炭火已变成一地的灰白,这似乎也是命运的终场的暗示。对新鲜事物既好奇、又乐于接受的年轻人往往喜欢自己身边的人来演绎一些时尚的东西,比如时装、歌曲或舞蹈等,虽然没有所谓明星或原唱的百分百效果,但感觉来的真实,能触动内心最敏感的部分,最后留下深刻印象的而不是作品本身或银屏上的演绎者,而是像流星一样从你青葱年岁时光划过的那个影像,转身离去的刹那,就注定看不到回首的脸庞。
彬大叔终于抵不过我再三纠缠,他喝过了两小杯烤茶后,清了清嗓子,打开了双卡录音机的录音功能键,接着浅唱了起来:“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声音低沉、雄浑、悠扬而沧桑,歌者,歌唱其命运是也,让听者砰然心动,为之动容不已。当他唱到关键那句歌词“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流浪远方,流浪!”分明看到他眼光似乎走神,闪烁点点泪花,却不能明了他有着如何的苦难。父亲也是第一次听到男低音唱橄榄树,觉得效果非凡,很符合男人的情怀,开始给彬大叔劝酒,也就一盘炒花生的下酒菜,却给童年馈赠了这么高贵的礼物。
十年之后,我离开了山区到城市上学,回家过年过节再也就没有遇到过彬大叔,据说他远走高飞了,具体到哪里干什么,谁也不清楚。大女儿都出嫁了,也没能讨赏一杯喜酒喝。但那盘有着他演绎的录音带仍然保留着,每次播放录音带,听着身影感觉在竹影晃动的月光下,彬大叔又踏歌而来了,这也许就是歌声的最大魅惑之处,令人欲罢不能。再十年过后,我成为了都市里流浪群体的一份子,囊中羞涩,甚至还丢失了保存多年的彬大叔演唱橄榄树的录音卡带。也许都到这份上了,什么都不重要了,更何况啥录音卡带呢?今夜中华神州大地上,月亮分外圆润,情满中秋。
夜深了,月亮的还高挂在苍天上,倾泻的银辉照在窗台边上的书桌。秋风吹进来了,翻动着仍在桌面上的《人生》书页泛起“飒飒”之声。如此妩媚多情的夜晚呀,叫人无法闭眼埋头做梦的,适于饮酒放歌,或者怀念一个人,总之,良辰美景不忍虚度。今夜的此时,掐指一算,彬大叔也该年近六旬了。不知他是否还在人间?活得怎样?是否也还在低吟着感人肺腑的橄榄树?但你或许不知道自己月下转身离去以后,我也踏上了流浪的旅程,唱着那首老歌离开了长满橄榄树的村庄,一路走向远方!子宫肌瘤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