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傻子和疯子

李珂环顾了一下这家超小的云南过桥米线店后，那颗悬在心终于像石头一样慢慢的沉入心底，李珂从来不是一个精打细算的女人，因为钱对于她来讲只是一个滚动的数字，她银行户头上的那些数字像一条抛物线，高了几天又低了下去，然后她就半夜三更的拿起电话拨通那个专属于她的话码，说几句调情的话和温存的安慰，或是唱一首她新学的流行歌曲，再或是回忆一下这些年来他为她所做的浪漫的事……只要她上嘴唇碰轻轻的点击下嘴唇，她的户头上的数字就又会高起来，她这些年就是这样让银行账户上的钱由少变多，就像她对抛物线的概念早已经在陪着丁怀诚品尝红酒后从马桶里顺着下水道飞流直下一样，她以为自己对周雅倩的同窗情谊也已经在这些年摸爬滚打中消失殆尽，可是在周雅倩叫她一声酸李子后，那份已经沉睡的情感好像突然被召唤。

隔着李珂的后背周雅倩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周雅倩从后面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基于对你短暂收留的感谢，以后像这种档次的消费你只管带张嘴来就行。”

周雅倩走到李珂的前面找了一干净的椅子坐了下来，十点左右还没到上客的好时候，只是隔着两张桌子的靠墙角的位置坐了一个女人，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入了碗里。

“就你这干瘪的身材，我还怕你把我给吃穷。“李珂在周雅倩的对面坐了下来。

周雅倩露出了笑，她知道李珂是个‘人精’，她刚刚发出的信息李珂已经如数收到。

“本来刚才我就想跟你说一下我下一步的计划，被你那份职业规划搞的晕头转向。”周雅倩的眼角又飘过墙角的女人。

“我可没有撵你走的意思。”李珂想起了早晨扫到周雅倩在看到的两个帖子。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周雅倩把眼光从那个女的身上收回来。“找到房子安顿下来，再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就是当前首要的目标。”

“那我就提前预祝你美梦泡汤。”李珂看着菜谱说。

“两碗肥牛米线，我微辣，她麻辣。”周雅倩看着服务员指着李珂解后脖子底下露出的金项链。

“一碗米线可休想堵住我的嘴。”李珂合上菜谱冲着周雅倩笑，笑中透着神秘。

“那得看你想转战哪个话题？”周雅倩背靠在椅子上悠闲的问。

“你不会是白白的便宜了杨丞那个小白脸了吧？”李珂的眼睛向来藏不得沙子，她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好奇点，就是周雅倩到底分到多少赡养费。

离婚也好，分手也罢，只要分到足够的钱，天王老子也不怕。

“我净身出户。”周雅倩托起腮帮子说的特高兴,仿佛离婚的那个人不是她。

“离婚之前就算你不找个律师也得咨询一下我。”李珂大拇指指向自己的鼻子。

“借机捞上一笔？”周雅倩四下看了一眼，又慢吞吞的说，“我压根就不是冲着钱才跟他。”

“钱是衡量一个人究竟是傻子还是疯子的标准。结婚之前不考虑钱的厚度的人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傻子，离婚后不拿一分财产离开的人是会被生活饿死的疯子。”李珂的右手放在桌面上比划出一个厚度，然后右手演示从中间抽出一部分。

两个服务员走过来，分别把两碗还冒着热气的米线放在她们俩的面前，周雅倩从筷筒里抽出一个方便筷，一用力，一分为二。

“在你的眼里我是傻子和疯子的混合体。”周雅倩把筷子插到碗里说。

“你到底是一个傻子还是一个疯子，我说了不算。生活就是一本最好的教科书，钱是插在书页里的最漂亮的书签。”李珂面对着热气腾腾的米线，还绷着脸讲着所谓的疯子和傻子。

“我看你能钻进钱眼里。”周雅倩喝了一口汤，嘴上沾满着辣椒油。

“跟男人比起来钱更能给女人安全感。”李珂用筷子夹起了一块肥牛，放进嘴里，烫的合不拢嘴。

“把你的苦穷的本事收起来，我不跟你借钱。”周雅倩用筷子点着李珂的瓷碗。

李珂拿着面前的茶水，咕咚咕咚连续喝了四五口，喝完后，直伸舌头，“烫死神了。“

周雅倩看着李珂的怪相，格格的笑起来。

李珂呆了好一会，才把舌头缩回去，“在别人的眼里我生活在世外桃源，在我的眼里却更像是动物园。”

李珂的眼光飘到外面红色的甲壳虫上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也就是伸舌头的功夫。

周雅倩的心微微一颤，李珂的话让她感到揪心的疼痛，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抓住爱情的同时也要抓住钱，因为失去爱情的同时连抓住钱的机会也一并失去。”李珂的语气有些急促，尤其在钱的字眼上。

 “我的原则害惨了我的坚持，我的坚持害惨了我的傲气，我的傲气又害惨了我的生活。所以我想把重头开始。”周雅倩逐字逐句的说，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的在李珂面前谈过往的婚姻，也是她第一次正视自己在这次婚姻中失败的原因。

周雅倩笃定的语气有些让李珂震惊，尽管李珂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但是李珂却回想起她站在高考榜单前看到自己考上大学时也以这种哀婉的语气说过话。

“看在过去高中三年上下铺的面子上，你要是不好意思打电话给杨丞，我替你做这个不讲原则的人。”李珂拿起筷子挑起的米线。

李珂之所以这样讲是想试探一下周雅倩跟杨丞到底还没有破镜重圆的可能，如果有她就做一个顺水人情，没有的话她多多少少心里会有点窃喜。因为过去在学习上她从来都不是周雅倩的对手，她总想赢过周雅倩一次，自从她认识了丁怀诚之后，她觉得这一次一定要在嫁人这块搬回一城，谁知这柴火妞竟误打误撞的嫁给了杨丞，她的心当时就彻底的死了，她觉得这一辈子都没有赢过周雅倩的希望了，可是命运这东西谁也参不透，这柴火妞居然结婚一天就被新郎给踹了，人生又在没有准备的时候峰回路转，那颗不服输的心又开始不安份起来。

“你千万别做瞎子点灯白费蜡的事。”周雅倩坚定的语气给李珂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这不也是为你好。”李珂扁着嘴像只鸭子。

她对着面前的米线一直不下筷，因为她听了周雅倩的话后已经饱了。

“只要你不给我脸色看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赐。”周雅倩把碗里的羊肉卷拣了几片放进李珂的碗里。

李珂握着筷子的手像触了电一般，筷子铛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不是食肉动物吗？以前一吃火锅就跟我抢肉吃，现在怎么对着肉不下筷子”周雅倩有点诧异。

李珂一句话不说，盯着周雅倩这张已经长了雀斑的脸，两只眼圈里唰的一下流出了两行热泪。

周雅倩连忙抓起桌上的餐巾纸递过去。“我都说了我付钱。”

“你还记得？”李珂接到周雅倩递过来的餐巾纸破涕而笑。

她为自己刚刚萌生的想法感到羞耻，她自始自终都不是一个坦荡的人。

“你要是想找到工作最好别提你离婚这事，离婚的女人就等于经营婚姻失败的女人，婚姻都经营不好，那工作还有指望？找工作和找男人可以划归成一类就是必须赢。”李珂滔滔不绝的说着

周雅倩又吃了两口直接从座位上起来，擦擦嘴，“我得先放下这个碗，才能捧起养活自己的饭碗，我先撤了。”

周雅倩是不想听李珂的长篇大论，好像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她有一本坏女人的理论，以前只要一接起她的电话，少说也要给你说个小半夜，第二天上班准是熊猫眼。接下来还有正事要做，趁早在她还没犯病之前，自己还是抢先一步躲出去。

正当周雅倩要走出去的时候坐在墙角的刚才哭的正凶的女人跟服务员大声吵起来。

“我都说了，我忘记带钱包了，我把这个包压在这，一会我拿钱给你。”刚才哭的正凶的女人不哭起来也很凶。

“小姐，我们店里有规定不能赊欠账单，我们这里有电话可以联系你的朋友帮你付账。”服务员站在旁边赔着笑。

“我没有朋友行了吗？我把包抵在你这里难道我还能跑了不成？”女人把包扔进服务员的手里。

“小姐，你这么做挺让我们为难。”服务员又把包递出去，那个女人没有接，服务只好把包放到桌上。

“小姐，你的包看起来不是贵重物品，所以不行。“服务指包旁边破的一个口子说。

女人指着服务员的鼻子说，“你的意思是我的包不值这碗米线钱？“

“小姐……“服务员还想辩解两句。

“多少钱，我替她付。“周雅倩大步走过去，从钱包里掏出贰拾元钱递给服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