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迟迟到来的乡下人（一）

    我今年二十一岁了，从小到大一直在村里生活。听从外面回乡的小伙子的话说，远方有一个很大的城市。终于有一天，我打起勇气，卖掉了爷爷一辈子养下来的三头水牛中的一只，去县里的火车站换了一张去那个北京的车票。买车票的本地人是照常的多，我也没有排多长的队，事实上我也不知道长不长，因为我是第一次坐火车。

    火车咣当逛当当的驶离了我从小依恋着的家乡，我对远方憧憬着。

    过了一夜，到了北京，我去了天安门，故宫长城，听说有六百多年的历史。我想比我还大几十倍呢。确切的讲，是比今年的我打三十倍。于是爱较真的我拿出带在包里的家谱，往上数了三十辈。我不知到这样有没有用。但家谱是我离家出走带出来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另外一件就是那头水牛卖出去买了火车票之后剩下的零钱了。我们张家在村里也算大姓。事实上，我们村里几乎全是姓张的，除了几个我不知道的叫不上名字的老前辈之外，大概都是。我想外面也是姓张的人居多。他们都和村里人一样有着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面孔。只是表情更丰富。

夜很快来临了，天安门呢，亮起了的灯很赤眼。我不知道应该去哪里睡觉。我从小到大以放牛为生。那剩下的另外两头牛大概也和这城里的人一样，在睡觉。不同的是，我养的牛他们吃的是草，这城里人喝的是他们牛的奶。我很想读者能原谅我，我和牛从小到大生活了这么久，还是用“他们”来称呼，。不过这样也好，一来不显亲昵，二来我讲的故事到更客观了。

我睡不着，就沿着那条街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走到东。我不知道这条街每天来来往往走过多少人和车。我大概还记得，我爷爷和我爸爸讲过这条街上有过一个死去的总理的故事。我数着数着那街上的灯泡，就开始犯迷糊。我想，大概那个死去的总理还活着吧。

怎么还会活着，长安街上的灯一下子又全灭了。死人的骨灰据说都被撒到了海里，就是还活着，那也不会在这条又长又长有直又直的街上啊。

后来我睡着了，梦到我来到了海边。我看到有一个人在对着海哭泣。处于礼貌，我上去劝他。他反倒哭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