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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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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由一位孩子对解放前后点滴的回忆、泛黄的文字汇集的。当然,有些是过来人讲的。
上饶原名广信,位于江西东北部,与浙江、福建山水紧挨 。方言口语不同,生活习性接近。
当代章回小说大家张恨水1895年由于其父在广信当税务部门职员而降生这儿,祖籍却为安徽潜山县岭头乡黄岭村。张恨水童年、少年在广信度过并开始读书。半世纪以后,我父亲陈达在上饶交通银行当职员而自己幼小随母生存而投奔这儿,祖籍却为福建福州螺洲镇店前村。在上饶才慢慢有点零星记忆并开始上小学 ……我小时就知道且羡慕张恨水的大名,而这位文学老前辈倒底在广信哪条老街、哪幢房子出世,多年来一直无从了解。退休后我帮市政府编志书、年鉴七八年,现方志办公室后来就设在鼓楼巷。我听说,抗战时期蒋介石的大公子蒋经国到过上饶便住在鼓楼巷,继续了解下去真没法子。
那时候,我才7、8岁或9、10岁,年纪虽小却对有些人与事仍存点滴记忆,因为上饶毕竟是自己久居的第二故乡。
认识上饶,了解上饶,品味上饶,熟悉上饶。需要时间,需要比较,需要点拨,需要醒悟。
我接触过一些比自己更年长的前辈,像上饶日报社的老报人、离休干部徐克义就是令人敬仰的一位。一生坎坷,见多识广,记忆力强。每次交谈,收获颇丰。清晰,往往由模糊中逐步走来;往事,常常在启示下猛然的苏醒……
抗战胜利后,我随家从上饶城郊荷叶街过去一点便于躲飞机轰炸的农村高勘头,搬进城里中山路居住。父亲与姑父均在同一交通银行(即现在中山路跟南门路相交的市检察院处)当职员。家则在交通银行旁大约如今市检察院背后的一幢旧祠堂里,有个厅堂两侧住房,我家与姑姑家各租一边。进出大门朝东,门前一块长方形空地。向右则拐入中山路,对面住房有位小学女同学名叫周娟娟,母亲是哑巴,现为市二中退休老师。上了中山路西行,左处不远是南门路,再前进几步,右拐为金龙岗,这儿以前属中山公园。我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而徐克义讲“县城公园能有多好”!?不过,对一座中山纪念堂的位置与模样仍刻在脑际。因为上世纪50年代依然屹立在那儿,注视身旁数级台阶下的体育场(上世纪60年代以后盖了地区宾馆)“五一”或“十一”常在此开大会。体育场西边有所中正小学,我5岁多进了此校接受启蒙教育。还考了个第一名,又跳了一级。一解放,校名肯定不行,这儿又成了文化馆的阅览室,甚至中山纪念堂前面也搞过。我作为小学生、初中生常去,一清两楚。体育场北边有所示范小学,我已病逝的高中同座、终生好友刘毅便在这儿读过书,延续下来成为金龙岗小学、市一小。每逢开大会,结束还要游行,地委、行署机关先走,然后是各行各业,中小学生最后才轮着。出了广场,沿西壕沿,直至解放路到老火车站,再走信江路返回。我跟一群小学生,站也累,坐也累,满地砖头、废纸以及埋怨:为什么大人们不让小孩子先走嘛?……至今,仍记忆犹新。
我住的地方大门外左方不远处,有一排房屋面对中山路(则解放后原行署大楼位置)。据讲,西头是国民党行政督察专员公署的办公地点,听说最后一任专员为王正公很廉洁,原体育场就在这位专员任职时修建。此专员大人家以前就住在市妇幼保健院现址未拆除的老房子里。办事坐人力车,也常叫妻子用米代钱付给车夫。前不久,其第四位夫人生的子女还回上饶看了看。当年行政督察专员公署的东头分别是参议会与县党部。解放初期,东头为地委组织部,西头为地委宣传部。一次,我去《上饶日报》4楼徐克义家拜访。提起以前,85岁高龄的徐老兴趣来了,马上带我去现场看并一点点说:“这儿解放前后办公楼布局没多大变,不过昔日平房,空地多。”国民党县党部再过去是孔庙,然后则是县政府(现军分区地段)。其实,现在的军分区是原国民党县政府加上彭家大屋的地盘。因为解放前后有几年,我家与姑姑家搬离中山路边那祠堂之后曾在彭家大屋租过住所。另外,还有上饶师院胡淑致一家也在那儿。因为彼此都是银行职员家属,较熟。彭家是大地主,房产被没收拆了地盘作为军分区的一部分。解放军妥善安排了几户租房户的新地点:福星观及其附近。而当时的区党委则在马王庙地区保育院那幢老房子(已拆)内办公。
解放前的南门路(旧称鼓楼洞)有些小店铺,多是住人家,甚至可上块块门板。记得鼓楼巷出口处有我的福州同乡、留日的林黎明牙科诊所,可能小时糖吃多了,大人常带我去治牙疼。对面就是李维洋开的私人医院,其他病便到此看。上饶话称到饭店或酒家为“下馆子”,此地段一家店名“尝尝看”,对面则叫“看看尝”,两对面做生意似乎在打擂台。福星观巷口左与南门路会合处的一家油条麻子稞店经营得最久,斜对面一家卖荞麦夹(上饶话,就是荞麦饺子)的,挺软又辣真好吃!再望南走,尽头完好的南门城楼,再沿石阶下去是上浮桥。河那边数上饶最大的医院,该院有位独身妇产女医生王大夫(名字不知)也是福州人,在日本学的医,由于同乡关系好。除我在福州出生外,我家三个弟妹、姑姑家六个表弟妹,全都是王大夫接生……从一度住过的福星观巷口向西街(又名仓门街)一直走,两边店铺仍不多。一下左边是我同班郭水娥家开的笔店,对面为校友罗金水家则敲白铁皮的。祝家巷口东有个爱群电影院放电影或演戏,解放初我看过多次。再往前几步,左边则是老大房卖糕点的,母亲有时会买些我吃。这就差不多到了西门口,由南门延伸过来的城墙到这儿已破烂不堪,西门早不存在了。西壕是原护城河,北宽南窄,在西门外仅剩下10多米,然后脏水直通入信江。在今新华书店(原京剧团处)与爱心大药店处,各有一座小木桥架往对岸,两岸平行各有小街。1950年9月至1952年7月,我与福星观邻居、同学、好友詹国华放学回家,有时喜欢走走小木桥……
西门口及西大街在上饶解放前后均较热闹,汪恒昌布店、严润泰瓷器店、德长诒药铺等较有名。但人气远不及江西四大名镇之一的河口,人说河口老街一家金利合药店营业额,就超过了上饶的全部。不过,当时的西大街一直延伸到杨家石桥与火车站,两边多有遮风挡雨的狭窄骑楼,私人开的小店,这都是解放前在上饶呆过的著名老作家彭荆风告诉我的。解放路通到今宝泽楼再过去路边便没什么房屋了。水南街的“花大门”那时经常孤单立在稻田中央,迎接刚读初中的我找住在这儿的同班刘显武玩。带湖路那头一大片,解放初期还是农田、水塘、小路、破屋……1957年的最后一天,我跟高中同学在上饶中学操场上玩,传来几声枪响,突然发现远处施家山正枪毙人……回家才知原先东门内彭家大屋老房东、逃亡在外数年的恶霸地主被捉住处决。我想,一定有血债。我家对面住的小脚老女人即是其老婆,听说去收尸了,真不敢问。这老女人肯定算地主分子,似乎没人管,待人也好像很和善。我在外地读书、工作近二十个春秋,听母亲说,老女人“文革”前一年死了,不然运动来了准要游街批斗。历史迈入改革开放岁月,老女人的第二个儿子任初中数学教师的,一下子竟当上本地的县级人大副主任……我一时不甚理解。
我家与姑姑家住在福星观灵山医院旧址对面时,租的是纪家房屋。后门通张家巷,长长的院子里约有20户左右人家。前大门处于小巷中段,朝东走4家则是道塘街小学的同班詹国华家,居住生活条件比我家差多了。再过去就是水沟、城墙,左拐进入四股头,连结中山路。由于在银行工作,我家跟姑姑家比周围生活状况稍好一些。但夜晚仍点的是煤油灯,吃水用水请人挑,厨房烧柴或煤,家搬到抚劳巷住以后依然如此过日子。当时,大街小巷有吆喝“卖捧冰”、“卖黄土”、“买泔水”、“补碗磨剪刀”的……黄土做煤饼烧用得上,泔水即淘米水可以喂猪乡下人要。“丁丁壳,丁丁壳……”担子一头麦芽糖,一头箩筐,边走边用小铜钗敲打。大人小孩听了会围上来,拿家里鸡鸭毛、牙膏皮、破铜烂铁……可换些糖给孩子吃。这就是上世纪50年代、60年代上饶生活的一个侧影。
彭荆风老师年迈八十仍由女儿陪同到铅山探亲、来上饶看我。我与妻子等伴随著名老作家寻找解放前夕的《民锋日报》旧址,边说边望走到金龙岗,站在市一小前尽力回忆……彭老猛然发现普济巷,认定天灵寺像过去自己工作地点。一时非常激动,又照相又讲往事……过了几个月,我遇见“上饶通”前辈徐克义扯到彭荆风父女到上饶……徐老马上纠正道:“《民锋日报》不在普济巷,而在金龙岗市法院旁边的那条小较场巷口东头,旧屋修整过……”接下来余话不断,大致如下:《民锋日报》由上饶专署所属七个县拿钱民办。上饶1949年5月3日被二野陈赓的4兵团解放,5月4日的《民锋日报》还印了出来但不好再发。徐克义、徐远略(省文联离休干部,文学评论家)等接管《民锋日报》,5月24日区党委的《农民报》正式创刊。对原《民锋日报》人员进行培训安排工作,其中李耕(省文联离休干部,诗人)便分到贵溪县法院。我不认识的,就不提及了……
上饶解放时,我随父母亲分别在乐平县城、南昌市区东湖畔住过大约一年多。但上饶的小城、小街、小巷、小屋仍始终铭刻在一个小孩子——我的心中。民房普遍低矮一层,连专署、县政府均一样。我家住过3米宽的福星观与抚劳巷,抚劳巷原名府牢巷,以前广信府关押牢犯的地方,后来这附近百姓觉得不好听才改今名。我家旧居屋外有的转弯处更窄,当时门牌像18号。一口水井在屋后不远,我是吃此水长大的。此期间,父亲已调往南昌省农业厅等单位工作,姑姑家仍在福星观原处居住。一般街道包括较热闹的西大街,也只有10米左右。进入新中国,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的城区跟我一起长高长大了。上世纪50、60年代,一些党政机关、银行、邮电局都变了样。城墙拆除了,西壕填平了;水泥桥开始代替浮桥,柏油路逐步代替泥路。尤其是破破烂烂的上河街、下河街改造成沿河路,还修了一段红石堤岸……
如今,实在破旧不堪的老上饶与解放刚露笑容的新上饶,一切的一切都离历史,都离记忆,都离此刻的叙述越来越远。甚至淡忘了城市跟一些人和事的模样,不写不行呵……
2010.8.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