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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运和:《绍兴小游》（外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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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运和:《绍兴小游》（外三首）
从鲁迅小说直至绍兴城
我就走了足足大半辈
路遥,不亚于万里长征
艰辛,不亚于登临峨眉
和自己路上同行的
还有阿Q,闰土,祥林嫂
一伙又一伙
一队又一队
当历史一次又一次更换时装
胳膊,却始终挽紧秋瑾纪念碑
站在轩亭口目送人群
再不必嘲笑那长袍马褂的迂腐,污秽
而面对三味书屋走出的
超短裙的流行色
步履是这么轻盈
留下的,甚至比朱自清的散文
更为抒情,更为优美
绍兴城,浑身是酒味
人还没到心已醉
1994.4.7
咸亨酒的诗广告
沿着鲁迅先生的笔
我寻找孔乙己
古色古香的咸亨酒店又重见
坐在一段漆过的历史上细评议
尝它一碟,喝它一碗
品一品当年鲁镇别有风味的记忆
边吃边等,不见孔乙己再来
人流中辩认自己穿着时氅的后裔
革命枪声曾替拖长辫的年代送过葬
又给改革开放的今天谱新曲
每条绍兴街道都翻滚五颜六色的浪
冲击着八方游客的脑际
确实,这儿闻名的茴香豆
决不怕对面挑战的肯德基烧鸡
1994.4.6
我在虹口公园遇见鲁迅先生
鲁迅还在虹口公园等我
我去找先生递交求教的拙作
已许久了,我从三味书屋走出
从自己的诗里行间经过
一步一步,我迈进的光辉一生
径直跨入你的杂文,你的小说
日丽风和的虹口公园到处有你外衣
脱下而染浓了的春色
你冷对敌人的严肃面容
够我细读,够我琢磨
耐心地指年轻作者
笔尖,注满先生的灼热情火
虹口公园鲁迅墓不是先生的终点
仍在扎深根须,仍能喜结硕果
几十年后,我有幸遇见鲁迅先生
有幸遇见依然活着的嘱托
1994.4.7.
上海山阴路大陆新村9号
这很不显眼的门牌9号
一幢楼房和鲁迅的个儿一样不高
当一代文豪穿着旧长袍
从1933年的拐弯处迅速闪入一篇短稿
而躲在那暗角窥视的一双狗眼
却茫然啦,显得有点呆头呆脑
被一支犀利的笔
评点过的不窄也不宽的街道
陆续走出小说,陆续走出杂文
份量颇重,瞄准目标
夕阳将鲁迅故居的影子扯得越来越长
1936年,凝固的岁月终于沾湿了刚发的讣告
1994.4.6.
(选自陈运和诗集《南方南方,北方北方》,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4年11月北京第1版.1997年荣获第二届江西省文学艺术优秀成果奖,即省政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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