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棚抬头一看,骂他的那个男人,他声音宏亮,声调很高,像是唱男高音歌唱家。又好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茅棚欢乐的心在跳动。
那男人:一副棺材板的模样,黑乎乎的脸,人骨架子不大,只有洗衣板一样大小。人骨架上面垛着一个像泡菜坛子一般大小的人头。人头顶上光秃秃的,也没有几根头发。光闪闪的秃顶的亮度,始终保持在四十瓦功率灯光的照明上。他的眼睛有桂圆核一般大小,圆滚滚的眼球在眼窝里随着脑神经指挥在转动。他眼窝里,还有一碗永远纯净的水,在滋润着眼球与眼眶间的磨擦转动。他转动的眼球,在纯净水浮力的衬托下,运转的非常神速自如。
他的嘴很会讲,很会说笑话。他说出来的笑话,常常逗弄着他四周围的,三朋四友们捧腹大笑。他一说笑话,时常就会把枯燥乏力的劳动,演变成男女混爱,相互间寻找欢乐的场所。让邻居们看见,以为他们还在劳动,而后感觉到各自心有余悸而力不足。但有分析头脑的人都会细致的看出,他说出来让人笑破肚子的笑话,和故事全是不靠谱的;全是鸟无虚有;全是胡说八道;全是胡编乱造;全是毫无编辑的事情。
那男人:见到茅棚后,就像见到一只刚刚学起飞的小雏鸟。还没有见过风雨日光浴暴晒的嫩芽,他还需要用大量的时间来鞭挞鞭挞这小子。
茅棚想进去坐坐聊聊,被黑乎乎脸的男人吼道:“那来的?出去!”
茅棚说:“大哥俺住在楼下,俺是东北的,俺们都是出来混几个钱的,算交个朋友吧了。”
那男人说:“我一看见你,就像是刚出道的小雏鸟对吧?你是那儿的人?来北京几天啦?”
“三天!俺是东北的人!”
“你叫啥?”
“我姓茅,叫茅棚,管叫俺小茅就行!”
那黑乎乎脸的男人听茅棚一套台词,说的还算地道:“哈哈……哈哈……缘份!缘份!我也是河北的,也是来北京混穷的,这年头混点钱不容易。我姓马,叫马棚。”
哈哈……哈哈……
“我一看你就是刚出道的小雏鸟,你今天碰上我了,我要带你上上人生技术课,免得你呆不了几天,就会给压抑的空气,压出北京城,赶回老家去。”
茅棚特意找了张小板凳,朝马棚身边靠靠,意思他是愿意拜这位老师,听从他的训斥。茅棚竖起耳朵真的很认真的听马棚讲道。
“我告诉你,你来北京城,这就叫北漂,算高攀了,你玩大了,不过北京城是很难生存的地方哟。北方人肚子里都有块钢板,他们什么都不吃,只认死理。你要是能把他肚子里的钢板给打通了,他们才会把心掏给你看。如果你一拳头砸下去,不能够打通他们肚子里的钢板,你就死定了,你就会被他们活活的打死。
南方人肚子里有块海棉,吸收力极强;渗透力极强。他们的容忍成度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他们的为人刁钻,表面不语背后乱语,心胎不正。要说人与人之间能在一起共事,告诉你!还是北方人好共点,只要你一拳头能砸下去,敲碎他肚子里的那块钢板,你就能掏他们的心,掏他们的肝,还可以去偷他家的婆娘。如果你打不动他们肚子里的钢板,‘嘿嘿……嘿嘿……你就死路一条。”
茅棚说:“我们老家聪明的人多呀!他们现在打鱼都不用撒网了。发明一个气网,就是在鱼网四周卷上气管,把网先扔到湖里去,等它沉底之后,然后打开气泵打气,鱼网周围气管进了气后,就像呼啦圈一样漂上来了,然后一收网口,那鱼就是千姿百态,五花八门的窜上来了,捕得鱼比过去撒网还要多好几倍。”
马棚说:“你要走到北京的大街上,看见美女你也不要激动。告诉你,什么美女不美女的,桑拿浴中心、歌舞厅里的女人,无论她长的如何漂亮,你喊她美女也好,仙女也罢,你只要摔几张票子给她,她马上就把衣服脱了,让你朝上爬。她们腿里夹着一台天然的印钞机,小腿一张,一辆桑塔纳。说不好听的话。那些给钞票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给了钱,自己又像狗一样朝上爬,爬的气喘吁吁的,爬完了之后,还得给钞票。那些美女要一张钞票不够,要二张钞票,二张钞票还不够就要十张。你就像欠了她的债似地,你一辈子也还不清。你要是不肯给她钞票玩了她。她就代你刚才的行为发到网上去,发到微博上去亮亮相,用她的身子砸你的脸,直到你低下头来,天天哄着她玩才行。
这些女人就认钱,不讲感情。你图个身体需要分把分钟的快活事。她也图快活,更图钞票。女人呀女人,贞洁还不如一条狗的屁股。狗在交配的时侯,还要选择选择它喜不喜欢的公狗,它喜欢这条公狗了,才撑开四条腿,站在那儿不动让它爬。如果母狗不喜欢那条公狗,它就会把狗尾巴朝后一搭一夹,盖住那块仙人桃子肉,做个防御系统。女人可不是这样,女人只要见到钱,什么行都愿意去干。思想上根本就没有一点把住滑的砣。钱是上帝;钱是她爹;钱是她老娘;钱是她亲老爷子。她自己却是二百五,傻蛋!尽在做那些贱货的事情。”
茅棚听了收获不少,他被马奋逼去乞讨,也算是上培训课,现在茅棚的脸皮厚多了,嘴也变甜了,什么软话,胡诌八扯的话都开始能说了。
茅棚说:
“找对像绝不能光看女人背后,你要是看她们的背后个个都像个小姑娘,细细的腰,紧缩缩的屁股。走路的姿势还特别的撩逗人。屁股头一拐一拐的,她们蛇步走起来好的一塌糊涂。你只要跑前面一看,那张脸还不如我村里卖黄纱纸妇女的脸嫩滑呢。那女人脸上的绉纹和洗衣板似地,一层楼梯接着一层楼梯的下。你再朝她脸上看看全是黑锅巴皮。你再仔细瞧瞧她头顶上白发,像大白蒜苗似的,整大把整大把的抓。你问她头发怎么白了这么多?她会羞涩的一笑,嗲声嗲气的,跷着兰花指,伸出头,做个半蹲的样子说:“俺是少年白。”
“哈哈……哈哈……”
“其实呀!她早就是生过几窝人的老妈子了,她是故意在男人面前装嫩妞,想让你泡她罢了。”
马棚说:
“现代南方、北方、的女人呀,都在外面乱搞,个个都不好对付。过去讨老婆,一个萝卜抵一个窝,现在讨老婆,一个窝里能塞几十个萝卜。”
“那萝卜窝子里能吃得消吗?”茅棚问。
“正点一点的女人,漂亮的脸,十八岁就开始闯江湖了,小腿一张,宝马车踩上路。你要是找到那种女人,她的身子也不知道是二手货还是三手货,四十手货了?真的!你真的搞不清楚是几手对几手了。你要是把她娶回来,让她代你生儿子,什么房子、票子、老公公、老婆婆、她能拿出一大堆的问题,说给你听,让你慢慢地去解答。结过婚后,绿帽子让你轮班的戴。一天能让你戴几个尺码不一的绿帽子,直到她那玩意捣烂了,最后一顶红帽子会朝你,那个百家姓的孙孙头顶上一戴。她一闭眼一蹬腿走人。你他妈的吃没吃好的,玩也没玩好,找个老婆还是个公共汽车,什么人都上的货。你等于就是白忙呼了一辈子。”
马棚说:“老子今天踩屎了,进的这批鸡蛋,全部是冰冻过的坏鸡蛋。狗日的,现在农村人也变的坏透了,他们拿冰库里的坏鸡蛋来卖给我们二道贩子,真他妈的够缺德的了。”
茅棚说:“大哥能干,能带我混混吗?俺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想讨教讨教,你们教教好我呗。”
马棚说:“教你什么教,卖鸡蛋?你这么聪明一看准会。”
马棚走进里屋,有一个男人正埋着头给鸡蛋染色。还有一个烧饼脸的男人,正拉开眼皮,瞧着茅棚举动,他看看茅棚对他们没有什么伤害,感觉没有什么伤害就放松了对茅棚的警惕性。
烧饼脸的男人又恢复原来的姿势,弯曲着头,把鸡蛋一个个放进大钢盆里泡色,鸡蛋一放进脸盆里,没几分钟就由粉红色变成浅绿色。
马棚一看他们的手法,就象是在变戏法一样很好玩。但他心里明白他们是在制假,把普通鸡蛋染成色之后,再拿到市场上去充当营养鸡蛋卖,价格要比普通蛋上升四五倍的钱。
还有一个中年妇女把染好的草绿鸡蛋,贴上标签,还写上编号,另个女人又走过来检查一遍,看看象不象样营养鸡蛋,要是象了就把贴好标签的鸡蛋整整齐齐放进箩筐里保存。
营养鸡蛋就在这条标准的流水线上作业后,顺利的完成了。钱也就从这条标准的流水线上涨了上来。所有的鸡蛋在这不经意的流水线上走过,这些普通的鸡蛋么就变成了营养鸡蛋了。
“奇迹!奇迹!奇迹是奇迹创造出来。看上去很简单很奇迹,很神奇。”茅棚心里敬佩这些人的智慧。
茅棚回过头来再见马棚。马棚两只手抓了三个鸡蛋,在朝天上抛着玩。似乎像在玩杂技一样,他一边抛着鸡蛋一边大声对他屋子里的女人说:“喂——你们看,我能抛几个蛋?”
屋子里的女人没一个抬头的。有一个女人一边染着鸡蛋一边说:“你要抛着玩,就抛你身上的那两个蛋拿出来抛着玩,那个不摔不坏。你代我们的鸡蛋放着,我们一分钱还没有挣来,就给你弄坏了划不来。你放下行不行?”
茅棚看了看说:“大哥四个鸡蛋一起抛能行吗?”
马棚说:“你来试试行吗?”
茅棚说:“我可没你这个本事。我要是有你这个本事的话,我就上天安门城楼上去干活去了。”
“哈哈……哈哈……”
“你来北京多少年了?”茅棚问马棚。
“长了,长了,十个指头加上脚指头,搬来一起数,还不够呢!”
“二十多年了?”茅心想:“他来北京混了二十多年了?就混个卖鸡蛋的?看来北漂的日子确实是不太好混。看他那个熊样,是越混越穷的人。”
“你看我混的不好是吧?”马棚反问茅棚:
“告诉你,我刚来北京时就和你一样,光棍一条,身上夹了一把伞,身上带着几十亿颗精子,就漂北来了。后来在街上混了一些钱,胆子也大了,天天去桑拿,找小姐。后来我喜欢上一个小姐,就天天来泡她。我每天起早摸黑的干活,一有钱了就朝她那儿送,我踏着青草绿波的草坪,走进桑拿浴中心。看着她的影子,就想着有一天,她要是能从草坪深处里冒出来见我就好了,不要让我再掏钱给她用。想着她魔鬼一般的身材,看着她迷人的脸庞上的眼珠,藏在滋润的纯净水里,水里浸泡着她美丽的眼球,一个高雅的鼻子,挑起整个脸蛋的大梁,齐齐的人牙齿,代表着她是美丽,像天仙一样的女人。后来我才知道她叫凤姐。凤姐的美丽是不可质疑的,她的皮肤细腻光滑,她就是个从美女人群中,挑选出来的美人坯子肉。因为她太美丽了,泡她的人也越来越多,价格也越来越贵,我的积蓄全部让我花在她身上去了。我没有了钱时,再来找她时,她理也不理我。我无能力娶她为妻。我憎恨,我非常的憎恨,那些漂亮的小姐。后来我想想,我像这样混一辈子也不行呀,混到最后死路一条。我收心了,就找个哑巴女人结了婚。”
“找了一个哑巴?”
马棚一指坐在门口那位,披着挂面一样长的那个女人:“她就是我的老婆。”
茅棚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坐在那挑鸡蛋的女人是个哑巴!我说我刚才进来她没有话说呢!
马棚站起身来说:“你要学着卖鸡蛋,手头上还要点本钱,你看我们刚进的货就七佰来块钱,少了批发市场不批给你,你也混不起来。”
“那我怎么操作呢?”
“你不都看见全套了吗!明天早晨到菜市场朝地上一放,准农民的新鲜的鸡蛋,自家鸡生的营养蛋!价格叫的越高越好卖。叫了卖了,随行就市。”
茅棚心里明白了“卖鸡蛋没本钱还不行!干不了这活。”
茅棚心里啼咕:“假如我前天晚上,不让那个黑玫瑰女人,宰走伍佰元钱去,身上还是有足够的本钱,还可以干这行当的!看来明天还得再做乞讨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