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时间过起来特别的快,一天翻一天,无论天气的好坏,时间就这么走着走着。太阳轮到冬天,想出来就出来,不想出来就懒在家里,像懒死的猪一样睡大觉。
每蓬年过到初四,过年基本上就把年味过白了,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你就要走到大街小巷,可以仔细瞧瞧,地面上左一滩右一滩,喝酒的人吐的血沫子垃圾,连狗都不闻一下。那股酒臭味能把天都给熏黑了,黑色的天空怎么也不会弄明白:“这些人喝酒怎么非要喝成这种烂醉如泥的样子呢?”
晚上出来玩炮仗的男人、女人、小孩、老人都嘻嘻哈哈,左手上抓着炮仗,右手抓着打火机,一边张开嘴笑,一边点着炮仗后调过屁股,龇牙咧嘴,笑着跑着,玩的开心得很。
陈二穿的衣服,还是过年前那一套,蓝色的棉袄,一双保暖鞋,脸上黑漆抺乌的,一双没有泪水的眼睛愁眉不展,嘴巴歪着,脸部表情终日像死了爹娘老子似的,不带一丝笑容。他踩着一辆三轮车,出来拣放过的大烟花纸筒。
李答今年七十四,比陈二大一岁,他穿得像师级干部,衣帽整齐,脸上雪白干净,眼睛湿润润的,说话的笑纹能拉到耳朵根子,牙齿白白的,嘴唇红红的。他乐哈哈的去问陈二:
”陈二,今年你又发大财了,今天干了几车子烟花纸筒啦?”
陈二抬头望望,眼睛翻了翻,心里骂道;“这些吃饱饭没事干的屌人,在笑话我们穷人。”
陈二,“啍……”了一声后说:
“发财?有后台的人,才会发财!像我们穷人,又没有后台,到那儿去发财?现在成群的贪官,还没有贪够呢!能留给我们这些穷人发财?甭想好事了!”
李答把自己的眼睛一挤,留出一条眼缝,半带开玩笑,半带开荤的说:”他贪他的,你拿你的,井水不犯河水。你就发了财,我也不会和你要的!”
”是吗?”
陈二抓起刚拣来的烟花筒朝地上一砸,烟花筒里还冒着蓝烟,闪耀着火花。陈二上前用脚一踏,把冒着蓝烟,闪耀着火花的纸筒给踩死了。
“现在共产党养的土匪,比过去国民党养的土匪还要狠!国民党那时养的土匪,专拣有钱人搞,现在共产党养的土匪专拣没有钱的人搞,汹得狠!”
李答一听,知道他又遭了什么殃了:”你什么东西又给土匪抢了去?”
陈二,“呸呸…呸呸…”朝地下吐了两口痰,气哼哼的咒骂:
“我今年七十三岁了,拣垃圾的三轮车我也踩不动了。我二女儿花了几千块,带我卖了一辆电动三轮车给我骑,我高兴得要命。可我车子还没骑一个月,就给土匪发现了,几个人从车上跳下来,把我车子连抢带拽啊,硬是把我车子抢走了,还要罚我三千块钱!”
李答一听,楞了一下说:”凭什么呀?”
陈二摇摇头,苦着脸说:“这些鬼孙子们养的说,电动三轮车上路,国家没批文,不准上路。我们是执法的,其它的事不知道,要么你们就上法院打官司去!”
李答马上说:”现在这些屌人狠得很!全拿老百姓当文盲。你不问他们,那卖车人有批文吗?为什么不去抓卖车的人呢?不去抓源头呢?专抓买车的老百姓,这不是在坑爹坑娘吗?”
陈二张开嘴说:”我气的血压又高了,叫我拿车,带三千块钱去先罚款,车买来多少钱,他们就罚多少钱,这明摆着不就是抢吗!来抢老百姓财产吗?他们在钻法律空子赚大钱!”
李答马上摇头晃脑说:“无法可依,无法可依。他们也没个法律,想干啥就干啥。过去法律是高压线,无论谁碰上就得死,现在法律是水平线,谁有水平谁就碰不死,他们都在玩弄法律!”
大年晚上的街景不错,烟花冲天放着一闪一闪,五颜六色。鞭炮声此起彼落,烟花爆竹碎屑满天飞,满街的大年岁月气氛很强烈很强烈。
足疗店里电光昏暗,但广告灯不停的在转。窗户口挂着的空调机,在高速旋转,它不停的向屋里输送着暧气,向外抽出冰冷的冷气。足疗店门前,堂屋四壁空空的,原门口晃悠悠小姐的影子全部消失,窗外垃圾桶里计生用品扔得像座小山,堆得高高的。用过的安全套,用废纸一包,朝垃圾桶里一塞,垃圾桶里满满的了。老板娘乐哈哈的笑着,抓着成堆的钞票塞进口袋,闭上眼想更美的事情。
足疗店旮旯处,有一排用白油漆写了的字:“在此小便绝他家八代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