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

邢恬 / 文

她知道那个女人是男人内心深处的一根刺。

她从来不去触摸这根刺，可是刺却横在她心头，无时不刻提醒其存在。

爱情常常蒙蔽她，她却依然甘心做一个浪漫的傻子。男人一次又一次编织遥远的美丽话题。她用清纯的眼神回答，尽管连她自己都不信。也许她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知道现在不要她。

那海上的落日，是不是每次都在寂静前一刹那才释放所有的光芒？

有一天她突然非常想知道那个女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呢？她这样想着想着，赤裸裸对著被蒸汽围绕的镜子，突然看到她站在里面，静静地微笑着。她一下子感到自己已被看透了内心的一切，甚至是肮脏的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她愤怒地大喊，你是个疯子，疯子。她在那里又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真是个疯子。

她原来是在等，等她变成另一个女人。

她却哭了，哭着喊不要。不要虚幻的影子，不要陌生的面孔，不要沉睡的森林，不要爱过的城市。她的哭泣重叠起来，终于，在那个醒不过来的夜里，她说别赶我走。

她说在找什么呢？是谁的心么？她不回答，风飘摆着她的裙子，她独自走着。那最初的日子都到哪里去了？那果园里还会有她喜爱的太阳花吗？她的秋千已经开始生锈。

她问画里的是谁？她说那是另一个女人呀。她的眼睛在画里活动起来，谁回来了？她的想象在画里如歌如梦，那曾经是跳动的阳光洒下的痕迹。她在夜里也不睡，等待下一次雨后的彩虹。

她说睡着的时候，她就走了，醒来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低著头，仔细看地上的蚂蚁。总有一天她也会是这样的。前面已经没有了。她的鞋子放在沙里被埋起来，她要光着脚，路已经没有了，她在找另一只鞋子。总是这个样子。

有时候，她不知道她是谁。

她睡了的时候还挂着眼泪，她不知道醒来以后，会不会变成别人。昨日的告别是真的吗？她不想再听谎言，她的灵魂也能透透气，她要去跟男人说。

她说那根刺让她什么也看不见，她说一定要让她走，她说一想起她就哭了，已经没有办法这样过日子。她说她忍了很久了，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她抬头假装看一看月亮。

男人说电停了，什么就都看不见了，除了她。

她说那顶草帽也不见了，她编的草帽，还插着山里的野花，一定戴回来了。她知道她昨天去了山里，回来后就告别。可是草帽怎么会不见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好像草帽在手上一样，她戴草帽在月光下。

她走了么？

她说她没有希望了，一开始就没有希望了。她说伤口一直流血，到处都是，她看着她流血，却一直不说话。血流干了，什么就都没有了。为什么别人一直看不见？

她突然说，那些没有爱情的日子才是无忧无虑的，她慢慢回过头，一行清泪缓缓流过。

原来如此。

男人看着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她和她说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