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间 百 态

2023. 5. 19

                                       李俊华

意大利1953年拍摄的传记片《朱塞佩·威尔第》，介绍了著名作曲家威尔第的一生。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威尔第来到米兰谋生。一天，威尔第由好友中间人陪同，来到米兰市最著名的斯卡拉歌剧院，和剧院老板商谈自己作品的演出事宜。不知怎么回事，这天老板有点儿心绪不宁，语言少而缓慢。威尔第却受不了这个冷遇，起身欲走，被好友按住。老板借机退出。好友赶紧说：你急什么，他还没说什么呢！威尔第忿然说到：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

在老厂工作时，一位好友的夫人和我聊天时，聊到她的科长（有些科室还不如车间生产班组人多呢）平日里盛气凌人，蔑视所有同事，只因为他老爸是个炙手可热的领导。这女士说“有事找科长请假，他手里捧着报纸，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嘴里‘嗯嗯’算是回答了”。由此女士断言“太自负、太狂，也不知傲个啥”。当时，我和这位科长大人没有过接触，因而不敢妄下结论。后来有了交集，大致了解了这位公子。一日，我又见到了那位女士，我对她说，你对某某评判有误啊！她说，哪里有误呢？我直言说，那位公子全不是你说的那般---对一些事的判断、表态，他连句完整、清晰的表达都没有，哪有什么自负、傲气啊，他的少言，只是藏拙的一个方式，也就是掩饰其思维不清、语言混沌而已。你们科里人都认为他如何自负，实在是太高抬了他！而这个误判又助长了他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那位女士沉思片刻说，你再寡言，起码的礼貌应该有吧！我哈哈一笑说，你认为的‘起码的礼貌’比如有问必答、回答对方问话要平视对方等属于教养、涵养的小问题，对于略读诗书的人是无师自通的。但对于腹内空空、脑筋又不够使的人来说，那可是大问题，是一道巨大的门槛，他迈不过去嘛！

    说那些话时，我也就是三十多岁，因为平时爱瞎琢磨，养成了对身边人、社会各种事情静心观察、分析的习惯，所以能较快得出八九不离十的判断。确实有些人，对国内外大事小事全无兴趣，但又想显示自己不同凡响，于是就故意摆出深不可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为了装得像那么回事，就需要克制和少言寡语----也不过是掩饰其叙述不清、词不达意的笨拙。这和薛宝钗的装愚、守拙不一样：宝钗是真聪明，脑筋绝对够使，她的装愚只是回避矛盾的方式之一。一旦到了无法回避的难题，她处理、解决矛盾的办法却是无人不服、令人叫绝的！而守拙则是明确表示自己的做人底线而已。我们周边看到的这些，既无优秀因子遗传，也无自身努力，还想装出独特的的自负清高，结果这一装，露了马脚，徒增笑柄！

作家王海鸰说，表达不清是因为思索不清。

当然，生活里有许多无法解释的矛盾难以用对错判定。虽然以常识论，必要的礼貌是品位、教养的体现。但对于根本没有人情、常识概念的人来说，他闹不懂何为礼貌、何为虚伪。他哪里知道，礼貌、虚伪的界限就在于分寸的把握。当然也就更不明白，与人交往中，当你刻意想标榜什么、显示什么时，你悄悄失去的，肯定比你得到的东西多得多！

钱理群老说过，书在杂览的同时还要精读，现实关怀之外还要有形而上的关怀。显然，钱老所言的现实关怀属于形而下范畴，然正是 这形而下关怀，是我们心系小民福祉，敢于为国家前途、社会正义勇于发声的体现。对于形而上的关怀，那是文化素养积累到了一定丰厚程度，自然而然就会有的思想探索。王国维所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我想，这当然是先生总结历史上大家、学人普遍的求知经历，也一定是先生自己的切身体会。那是在故纸堆中，在浩如烟海的典籍中一步一个脚印，忘我耕耘、跋涉，在浑然不觉中达到理想彼岸后的由衷感受。只有达到了这个感受的大师，才可以说，既有心系苍生的形而下的广度，也有形而上的思想探索的深度！

这也是沽名钓誉、附庸风雅者想装也装不出来的。

当今 大 桓 静 楠 以 工 韦，叨 胱 溅 颖、穴 宇 星 锋 中 尽显 人间 百态。慷慨激昂、掷地有声者有之；用高大上的幌子却毫无操作性的空洞词汇掩饰内心的苍白、平庸，以规避冲突中良知面临的拷问，也是芸芸众生的首选。虽也是个人自由，我无权反对但我绝不为之。

小文写到此也快该结束了。忽然记起宋朝林逋的那首诗的两句：

茂陵他日求遗稿，

犹喜曾无封禅书。

                                                                       2023. 5. 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