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  麻药  麻沸散

2022. 2. 17

                                          李俊华

【此文是原小文“打上麻药以后”的修订稿，原稿字数只有1200。原文发出后意犹未尽，于是又扩充了一些内容，字数也到了2000字……】

正月十五这天，按照此前预约，我再次来到西安存济医院看牙。

因为要做一个略深的牙周刮治，所以要打麻药。于是在18楼牙周黏膜病科，我躺在了牙椅上。待麻药起作用、我的牙齿、嘴唇周围已是如木头一般毫无知觉后，医生开始操作。

听着医生手中工具滋滋作响，叫不上名字的器械在我的牙齿上往复运动却丝毫没有痛感，我的意识放松了，思绪也开始弥漫开来……。

我想到了三国名医华佗，想到了1800年前的麻沸散。多年来我一直有个疑惑：现代医学里的麻醉药，与华佗的麻沸散有什么不同！虽然已知麻沸散早已失传。

常听说华佗是世界上第一个采用麻药“麻沸散”开展外科手术治病的的医生，这应该是可信的。然而麻沸散是什么成分？配方如何？《三国志•华佗传》都没有说，只寥寥数语介绍了操作过程：“若病结积在内，针药所不能及，当须刳割者，便饮其麻沸散，须臾便如醉死无所知，因破取。病若在肠中，便断肠湔洗，缝腹膏摩，四五日差，不痛。人亦不自寤，一月之间，即平复矣”。这段话不难理解。就是说，若药力达不到、无法治愈时，华佗便用麻沸散给病人吃了，待病人如熟睡无知觉时，便开刀，如果病灶在肠中，便把肠切断、清洗，再把伤口缝起来，抹上药，四五天即好----感觉有点儿像今天的阑尾手术。

陈寿在《三国志·华佗传》中列举了十余个病例，都挺有趣，把华佗高超的医术讲述得透彻、有趣。比如有一个叫顿子献的督邮得了病，已经治得快好了，但身体还有些虚，于是华佗提醒他曰：“尚虚，未得复，勿为劳事，御内即死。临死，当吐舌数寸。”其妻闻其病除，从百余里来省之，止宿交接，中间三日发病，一如佗言”。

文中所说的文言词汇“御内”、“交接”都是指的夫妻间的性生活。看来华佗已经明确意识到，性生活是极大地消耗体能的事，对病未痊愈的人是很危险的。

……

“可以吐一下口水，漱漱口”，医生轻轻说了一句。我忙起身，漱口。看来医生操作很细心、精致，所以口腔出血很少。但因为嘴唇麻木，以至于漱口时含了多少水都没感觉，有些狼狈。于是又想，这现代麻药确实神奇，大手术的全麻、半麻和小手术的局部麻，都只需控制麻药剂量即可轻松实现。

想到此，我忽然又联想到“刮骨疗毒”这个典故延伸出的话题：1800年前的麻沸散、外科手术，是不是华佗独创？

熟悉三国历史的都知道，刮骨疗毒是《三国志•关羽传》中的重要一节。但是如此重要篇章，却没有提及给关羽刮骨治疗箭伤的医生名字，也没有提麻沸散-----说华佗给关羽刮骨治伤的是《三国演义》的虚构，《三国志》没有提，只说“医曰”如何。陈寿给关羽写传用了近1200字。给华佗写传字数竟比关羽多出一倍，达到近2500字，足见华佗影响之大和陈寿对华佗的重视程度。而在华佗传里所列举的华佗治病病例，计有14例之多，加上给曹操治病就有15例。把这些病人简介捋一遍，除曹操外他们都没有关羽名气大。所以我认为，假如真的是华佗给关羽刮骨疗毒，陈寿不可能不写。况且陈寿与华佗生活年代相距不远，基本属于同一个时代。这对于治史严谨的陈寿来说，不会有此失误。

由此，我大致推出一个结论：三国时代，麻沸散确实是华佗独创发明。但类似于刮骨疗毒这样不大的外科手术，可能不仅仅华佗一个人掌握，很可能一般的随军军医官都能做。尤其在冷兵器时代，战场上，士兵的刀箭伤最常见，因此催生一些简单的接骨、截肢等外科治伤也是顺利成章的，只不过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许多都靠伤者忍痛硬扛。

如前所述，华佗在当时影响很大。但因为古代医者社会地位低，因此华佗“意常自悔”。因为自悔，因为被轻视，也就养成了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然而玩世不恭您得看是对谁！对一般小官吏、有钱人您可以自负、玩世不恭。但对手握重兵、权倾一时的曹丞相，您再不识趣的玩世不恭，这不是作死吗！

华佗被招去给曹操治头疼病。却依旧我行我素。随军日久，华佗想家了，于是编了个妻子生病的借口离开了曹营。后来曹操头痛病加重，屡次急信相招，华佗还是不理睬。曹操大怒，派专人到华佗家查看“若妻信病，赐小豆四十斛，宽假限日；若其虚诈，便收送之。於是传付许狱”。就是囚车押着华佗关进许昌大牢，

华佗临死时“出一卷书与狱吏，曰：“此可以活人。”吏畏法不受，佗亦不强，索火烧之”。华佗把一卷医书送给狱卒，，说这可以治病救人的。狱卒怕惹事不敢要，华佗也不勉强，一把火烧了------我推测，麻沸散配方也在这被烧掉的书中……

中国史书有个缺憾，就是历史人物的生卒年不详，需要用一些事件做对比、推算。比如这华佗，就是生年模糊，卒年推算后还算清晰：约生于公元145年，死于208年，六十余岁----卒年怎么知道的？从曹冲传得出的。在“邓哀王冲”传中清楚写着曹冲十三岁、建安十三年病亡。建安十三年即公元208年。在“华佗传”中，曹操杀了华佗，使自己治疗中断都没有后悔。然曹冲病死后，曹操极度悲痛，此时他才说“吾悔杀华佗，使此儿彊死也”，即看着这孩子活活死去。由此可知，华佗死在了曹冲前面，即208年之前。

华佗死后，又过了25年，陈寿出生在四川南充……。

                             2月15日正月十五晚

                            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