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 洲 纪 行（七）

         李俊华

我辈可怜，对世界的认知、了解开始于76年～78年改革开放、国人初次获得解放之际。从那时起才开始睁开眼睛看世界，才知道有个佛罗伦萨、有个文艺复兴运动。今日即将来到佛罗伦萨，当然高兴了！

从博洛尼亚到佛罗伦萨不过百余公里。早晨8点出发，不到10点就到了。临近了佛罗伦萨，我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小紧张、兴奋。在当地导游带领下，我们首先来到圣母百花大教堂，来到它的面前，立刻被它的建筑规模、气势给震撼了、惊叹了！感叹于它的精致、富丽堂皇。在这些建筑前，我不太喜欢死记硬背它的各个数字，我只想静静一边听着介绍，一边在内心深处，悉心揣摩着它从历史深处走来时的重重的脚步声！

从时间看，七、八百年前的宗教建筑确实恢宏，令人眼前一亮。但是当我们脚下踏着佛罗伦萨的土地，反复重复着“文艺复兴发源地”、“欧洲文化发源地”时，就会自然想到问到：文艺复兴，复兴什么？ 

原来，文艺复兴就是对古希腊、古罗马文化的复兴。它面对的是“中世纪”这个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这个从公元五世纪到十五世纪的千余年时期，是神权政治统治时期，教会掌握世俗权力，等级森严。他们以天主教教义扼杀人的本性，严禁科学思想的传播，严格禁欲。

十四、十五世纪，欧洲资本主义萌芽最先出现在意大利的佛罗伦萨、威尼斯等地。文艺复兴三杰人物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等一批文化先锋以人文主义挑战神权主义。然他们刚刚挣脱了神权枷锁又苦于缺乏精神武器。于是他们借助于恢复古希腊、古罗马精神为旗帜，号召尊重自然和人权，提倡科学和文化，反对迷信和禁欲；。他们把人从神的世界，拉回到现实的人的世界。复兴的主旨大致如此。

然而，当我看到大教堂左侧诗人但丁塑像、看到诗人忧郁却不屈服的神情时，还是心生怜悯。但丁不同于他们，他比三杰早出生二百多年，正是中世纪猖獗、肆虐之时。虽然他已经官至佛罗伦萨六个最高执政官之一，却也依旧无法抵御宗教神权的打击而被驱逐、客死他乡。而三杰却能功德圆满，名至实归。

回头看看八十多米高的教堂塔楼，哎！只有这个同时代建起的教堂、塔楼，才能证明但丁的委屈！

佛罗伦萨的魅力深远而悠久，但时间之限却使我们不得已而辞别而去。不到一个小时车程后，我们来浏览比萨斜塔。

从一段城墙拱形门洞进去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不远处倾斜的那座钟楼。快步近前，立刻被这样一座漂亮的建筑却倾斜着给逗笑了。

说起比萨斜塔，是个挺有趣的事。八百年前的一个质量问题塔楼，随着时光却因祸得福，成了比那些质量一流的优质建筑名气还要大的赫赫名塔。不知当年的总工程师、包工头儿九泉下情何以堪！在这名塔周围，我看到有无数的人都在做一个共同的动作：用双手做奋力推动塔身姿态，旁边是拍摄者。塔的最高层有几个游人在眺望，才确信，目前塔的倾斜已经停止，不然绝不会允许登塔游览的。

望着塔周围游人如织、热闹非凡，我忽然觉得，比萨斜塔多像一张错版邮票啊：后人只知道炒作它的错的价值，却从不去想，昔日这个舛错的设计者、工程师是顶着多少羞辱、斥责，说不定被赶出这个行业也是完全可能的！他们哪里知道那个让他们倒霉透顶的意外居然是点铁成金、在他们身后价值连城啊！

回酒店途中，我脑海里不断的一遍遍叠现出佛罗伦萨几个字，浮现着他们反抗神权的慷慨悲歌。文艺复兴中人文主义学者、艺术家们发出的尊重自然和人权的黄钟大吕之声，穿过五百年来岁月、风雨，对今天的世界和人民依然福泽延绵不绝。自然，佛罗伦萨这座文化、艺术丰碑都是因为“中世纪”的神权统治的暴虐而起而抗争而兴旺并垂范于整个欧洲和全世界。

提到这个令人恐怖的“中世纪”名词，就不由得想起类似的暴虐神权运动，这就是洪秀全的太平天国运动。哲学家冯友兰说，曾国藩消灭了太平天国，避免了历史的大倒退，是为中国历史立了一大功……。

                                        5. 9

                  （七）

欧 洲 纪 行（八）

5. 9

                                                       李俊华

4月28日早晨饭后，即向此行最后一站罗马出发。

在我的印象中，罗马是唯一一个跨越古代至今仍然兴旺、繁华的大都市，更是一个集历史、思想、艺术等众多文化遗产的无与伦比的巨大符号。它的历史和现代都走在我们前面很远，许多耳熟能详的历史故事都和古罗马相关。因此，罗马在我心中的总和，犹如一座磅礴尊贵的古城堡。

来到罗马最大的广场威尼斯广场，不禁一怔：怎么，法兰克福有个罗马广场，这个罗马又有个威尼斯广场？我知道，意大利虽历史悠久，灿烂辉煌。但是它的独立时间却只有百余年。这不，在这个威尼斯广场上，最漂亮的建筑，就是这座祖国祭坛了，

这座祖国祭坛也是百余年前兴建的，却又是广场上最漂亮最富丽堂皇的建筑，它是为了意大利开国国王埃马努埃尔二世建造的。整座祭坛由白色大理石筑成，宽约一百三十余米，高八十余米。正中间，青铜制成的埃马努埃尔二世雕像高高耸立，他驾驭骏马，马蹄微抬，活脱脱一幅随时准备率军出征的形象，那豪迈气势令人肃穆，令人敬畏。青铜塑像下部，是无名烈士墓和不息的火炬，两名士兵肃立两旁。

站在这里眺望四周，感慨很多。虽然这个威尼斯广场的名字源于另一侧的威尼斯宫，这个与祭坛遥遥相对、不起眼的威尼斯宫的小小的阳台，也是二战中墨索里尼在此发表演说、煽动战争、把意大利带进战争的地方。但是，从两千六七百年前兴起的古罗马公民大会的民主雏形的传统历经艰险，在冥冥中护佑着这个古老国家击退逆流，最终走向民主。近三千年的战争、分裂、统一的历程以及其间产生的灿烂文化遗产，令人百感交集，惆怅、欣慰。

祖国祭坛东南方不远处，就是罗马斗兽场。近前欣赏着这个有近两千年历史、罗马最具地标性的建筑，顿生一种老友重逢的感觉，因为它太面熟太有名了。只要有意大利的名字出现，接着就必会有这个画面登场，进入人们视野。这个巨大、残迹斑驳、满身伤疤的建筑尽管历史感、沧桑感极大，但是它的遥远、深邃的历史深处，却是古代角斗士们以性命相搏、死囚们与饿狮苦斗、以博贵族一笑的血腥地方。每次欣赏它的残缺美的画面以及欲探究其背后的厚重的历史，大约都会联想起斯巴达克斯那血汗横流的惨状，也都有让我不忍继续探寻下去的感觉…….

游走于罗马街头，会有一种到处是断壁残墙、到处是古遗址的感觉，似乎与现代化的罗马格格不入。祖国祭坛、斗兽场、凯旋门，这一系列古迹，从远处看，更像一堆石头、一堆古人弃物、一堆残缺不全的古代遗忘。但是只因为它们的历史积淀太深厚，因此，残缺美也成了一道风景，一道越来越吸引人的靓丽风景。但愿我们在欣赏历史遗迹时，能够多一丝历史思考，在旷古幽深的历史隧道中探寻古希腊、古罗马的珍贵历史传承，探寻光明，走出暗淡，努力在殊途同归中走向光明。

正是：辉煌属于希腊，伟大属于罗马。

离开这几个罗马古迹，此次欧洲行的旅游就算完全结束了，明天将踏上归途。

这晚，住在了不远的阿瑞斯花园酒店。

这11天旅游行程收获不小，虽然罗马这最后一天的古迹浏览略有沉重，但想到即将返程，还是释然了。安顿好住处，天气还早，就到周边走走。

这一带似乎是居民区，有许多独栋洋房别墅，有超市有冷饮店、食品店。绕来绕去，大约走过数百米后，我们来到一家食品店。服务员是个看上去年龄很小的白人小姑娘，活泼灵动的表情、大眼睛。在糕点、披萨柜台前，我还是只能按实物选择，看中一个比较好看的披萨，就指指它，小姑娘明白了，正要取，我担心是凉的，又摆摆手，小姑娘有点儿不知所措。我猛醒，快速掏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和纸，几笔画了一个盘子，上面添上几条表示热气的曲线，拿给小姑娘看，她立刻明白了，用手指指背后操作间，表示在里面加热。我也笑了，又要了一瓶啤酒，坐在了靠里面的桌子旁。怕啤酒太凉又让小姑娘给打开晾着。一会儿功夫，披萨端来，一摸果然是热的，我冲小姑娘竖起大拇指，表示感谢。小姑娘也为终于顺利解决了问题而兴奋，几乎是蹦跳着到一边继续忙去了。

这次消费似乎是一次心理的告别仪式，是一次纯粹为了消费、为了有趣的交流而进行的消费。我和妻俩人吃着披萨，吃不出好吃却也不反感的的咀嚼着，一边慢慢啜着啤酒，和不时进出的罗马人打着招呼，用眼神和微笑交流着……。

                             2019. 5. 10

欧 洲 纪 行（完）

2019. 5. 10

                                                       李俊华

这最后一段是总结。

欧洲行名义上共14天，除去路程时间，共住宿11晚。游历六国。

回望这12天所走过的路程、见闻，思想上收获颇丰，意识到了过去没有细想过的一些问题，不吐不快。

应该说，所见所闻都是正面的，好的，几乎无可指摘。因此不必吹毛求疵刻意贬低他们。

我也和众多游客一样，一再表述欧洲诸国环境好、公民素质高。这是实情。而我也确实看到，凡是有人居处，没有看到垃圾成堆，污秽横流，一处也没见过！其次，在几个国家都见过路边遮阳伞下吃喝的食客，而他们脚下，连一个废纸片也极少见到，所见均井然有序、干干净净。第三，欧洲人普遍文明，有修养，礼貌，即使素昧平生的路人，也都能友好示意，点头微笑是常态。

尽管这只是检验官吏管理国家能力的第一步！我们所见所闻也只是表象，并未触及到欧洲国家社会、经济、百姓福利、法治人权等深层次问题。然而把最琐碎、细小的事情能治理如此，我们才有理由说，最琐碎的小事最能体现生活质量高低，这也是检验一个制度是否一心为民最直观体现。

而这些与我们的生存环境比，竟是天壤之别！

以上琐事引起我的思考：这些国家把环境治理得如此至臻至善、完美无缺，公民素养普遍自律、文明，就绝不是简单、个别现象，而是和官吏与选票的制度设计息息相关，关系极大。过去我以为选票与吏治关系尚远，从没有想过选票的延伸作用。这一次所见触发了我思维的扩展。我开始想，欧洲的现行体制下，官吏的乌纱都是选票选出、不是上级给的。因为官位不是来自上级、权力，也就没有了向上级钻营、行贿、买官的通道和必要，官场就必然干净了大半。官吏的唯一使命就是眼睛盯着下面，盯着自己选区的百姓需求，而不是仰上级的鼻息，献媚行贿巴结。

不能说西方、欧洲制度就是绝对的净土，选票制度也不是完美无缺，民选官吏选出的，也不一定个个都是精英。但是，权力来自下面的选民却能最大限度阻绝了龌龊、钻营、权权交易、权色交易向官场的渗透、泛滥。另外，一些专业性强的管理部门的各部部长，则由政府首脑任命。如何保证其中的公正、廉洁？依旧源于制度设计的严谨：因为有任命权的总统、首相，他们自己就是由选举产生的，所以，问责制及国会否决权的交叉监督作用，就能够保证被任命官员的能力、品行等能够得到选民的认可。结果，一个并不完美的选票制度却促成了官员任免制度在两个方向维度上的透明、高效，保证了官场的廉洁、趋向完美。这正是多种力量对权力的分化、制衡，确保权力只为民众服务而不允许公权私用的直接结果。多年来，欧洲官场极少发生腐败案就是其优势的体现，起码没听说过他们的官场有塌方式腐败、窝案等，更没有敢于前赴后继的以身试法。

如此，再佐以自由媒体的监督，官场必然根绝了腐败土壤。媒体自由意味着什么？就是无论官员、百姓一言一行都在众目睽睽之下，都是透明的！这其中，也必然杜绝了官场迎来送往、应酬、纵横捭阖于裙带关系的羁绊，官吏人少而效率高，也必然减少冗员、尸位素餐的闲职。官吏唯一该做、能做的，就是心无旁骛、一心一意管理自己选区，事无巨细、竭力为百姓服务。欧洲行所闻所见，就是其制度的强大生命力、纠错能力的必然结果。

民选就是真实的优胜劣汰，是在民意真实表述下行使自己的权利、投票选出自己信任的官员的过程。因此要求官吏、百姓必须说真话才会有公平竞争、伸张自己的权利。如此，官吏、百姓的道德、素养稳步提升就是必然，社会大环境必然稳步向好，进入良性循环。而官吏各司其职，百姓各尽其力，国家治理井然有序也是意料中的了。这等制衡和监督机制，才最有资格说对腐败零容忍！继续深谈恐牵扯到多元政治等一系列话题；而且为了避免麻烦，有的话不得已跳跃而过；不得细谈，诸公见谅。

……

欧洲一游，欣赏了美景，扩展了视野并有了思想探索的收获，更令我欣欣然，真的不虚此行！

                                  ——全文完——

                                                                                               2019. 5.1～5.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