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 第一个完整退休年之回顾

2017. 12. 31

                                        李俊华

昨天，12月30号晚上，西安音乐厅，盼望已久的贝多芬第九交响曲隆重上演。65分钟曲目演完、激情过后，我才感觉到因为鼓掌太久，手掌有些疼，手臂有些发酸，然而心中热浪彭拜久久不息，也就顾不得许多。也许这就是欢乐颂中诗人席勒的诗句：“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我们心中充满热情，来到你的圣殿里……”六十多分钟里，优美激昂的旋律始终震荡在我的心头，无法克制的激动使我几乎手舞足蹈。在这美妙的音乐殿堂里，在澳大利亚指挥家戴恩· 兰姆执棒下，由西安音乐厅合唱团联合英国曼彻斯特室内乐合唱团等近200人协力完成了西安音乐厅八年来规模最强大的一次豪奢盛宴，我有幸得以享受其间而感到欣慰、满足。

客观说，节目刚开始时指挥和乐团配合似稍有不适，然三、五分钟过后渐入佳境；第三乐章铜管乐器部分稍有不足，就是铜管乐器的长处即明亮、丰满稍嫌不够。到第四乐章几近完美，指挥家似乎也进入癫狂状态。他的投入使我想起多年来我的一个观点：贝多芬的音乐，指挥家必须完全的忘我，他必须用生命来诠释！随着乐曲达到高潮，整个大厅内群情激昂，作曲家、指挥家、听众台上台下融为一体。斯时，虽然台下依旧是安静如常，但你却分明能感觉到那种激情彭拜、那种在每个观众心中雷霆万钧般滚滚而过的欢声雷动。当指挥家奋力一挥，曲终、灯亮、掌声轰然爆发时，我觉得我的眼睛湿润了……

虽然没有按常规加演曲目，我却能释然：咱们听众被陶醉了，指挥家、演奏家们也同样被陶醉了，他们也不想立刻就中断这种心灵的享受……

今天是一年最后一天了。屈指算来，要有好几个东西要写，干脆汇成一块，标上个过去常弄的“年终回顾”，简洁明了且省事。

上述音乐会，应该算作2017年最好的精神享受了。然旧习难改：我所关注、倾心、虽不打粮食却仍乐此不疲的，依旧是思想、精神、形而上层面之种种。

大略盘点一年收获，思想探索方面最值得自诩的，大约要数今年年初对邓相超教授的声援了，这个在我微信朋友圈里的《也说邓相超》中可见。那篇用两个小时一挥而就的拙文被海内外广泛转载，仅在凯迪网就被网友打赏三百余元。钱是小事，有众多明白事理，嫉恶如仇的支持者令我欣慰。山东一个编辑给我留言：此文别处转发很多，李先生厉害，刀刀见血。

一年里看的书依旧繁杂，但最耐人寻味的还是《软埋》。所思的也还是最常见的那个疑问：为什么民间口口相传的历史，总是和官方教科书大相径庭？然不幸它却两度被禁，至今没有松动迹象，XXXX前景堪忧.

时近年底，电影《芳华》成了最吸引人的话题之一。

不好的是，我先用三天时间看完了严歌苓的小说《芳华》。无疑这会给后来的电影评价产生先入为主的作用。然而昨天上午在网上看了这部电影后，我却只好说，这个电影算是成功的，因为我们“从上到下”都需要这样的电影。有趣的是，给我推荐这个电影的都是年轻人，他们的用意很明确：这是描写你们那个年代的，你们一定喜欢。而我看完电影后却只能说，电影是成功的，它的票房收入就是最好的说明；但我又必须客观地说，我不喜欢它。

观众也有截然对立的评论：有人说它抹黑了那个伟大的时代，也有说它为那个万恶的时代唱赞歌。一个电影能有如此不同的评判结果，就一定不是简单的好与不好的问题了,一如老毕事件引发的两种截然对立的观点至今厮杀不止，就是标准的中国国情。

我认为它既有真情流露、也有现实主义巧妙鞭挞，甚至也有中国人最擅长的春秋笔法的老辣应用。

记不得哪个群聊一个朋友说，这电影属于“意识形态审美”，不错，比较中肯。但我要问：意识形态有审美吗？用严谨的科学划分，意识形态是社会观念的总和。但我们今天所说的意识形态，统统都被冠以“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了。严格说，政治、经济、文化、哲学等各种各样的意识形态自然存在于社会中无可厚非，但用权力来强行“一以贯之”则必是灾难，建国以来数十年，已早证明了这一点。

这样一部电影，一部反映七十年代部队文工团的悲情故事，冯导却总想把它讲得、拍得好听、好看，让大家都喜欢。这种做法，可以算商业运作的成功，却也是一种取巧、甚至有近似《老炮》的献媚之嫌。

尽管原著有深刻的是非价值取向，但为了在受众最多的大陆通行无阻，它必须给作品添加玫瑰色彩。冯导无疑放大了玫瑰色彩及唯美色调，使得在那样一个浩劫中的种种加害、扭曲、丑陋都收敛了锋芒-----年轻人何以喜欢？因为他们分明把四十多年前的政治恐怖种种，都当作了当下、今天环境里的种种轻松、可以尽情宣泄的放纵、打情骂俏。换句话说，冯导的唯美、意识形态审美抹去了时代特征的恐怖、整肃、压抑，把它的批判性都演义成了歌舞升平的小资情调，这即得到了年轻人赞许，也赚足了老一辈失落群体的眼泪，也是一些人说它不真实的原因。

真实？他能真实吗？为什么同样是严歌苓的作品，张艺谋能把《归来》拍成一个仿佛把负伤战士一个个金疮旧斑都脱衣示人、告诉人们铭记伤疤何来、如何铭记历史并被一些人斥为“抹黑”的“反动”电影！而冯小刚却能把《芳华》弄成糖衣包裹的四环素片：你囫囵吞下咱就皆大欢喜；你非要舔破它、欲尝尝它的味道，就只能是自讨苦吃了！《归来》反映的是反右、建国后第一个指鹿为马的绞杀，张艺谋把它拍成了沉重的控诉；《芳华》说的是比反右更加登峰造极的文革浩劫，冯导把它拍成了一部老少皆宜的文化快餐。

信手拈来几片《芳华》中的几个场景，其一：萧穗子每次看到刘峰从北京回来，分发给大家捎带的包裹时都自己躲开，因为她的父亲已被关押多年而不会有她的份儿。可这次当刘峰叫住她，也递给他一个包裹并告诉她，是她爸爸送到宾馆时，她惊喜得大叫：我爸爸解放啦！此时，年轻的观众一定不懂得那个“解放”前后的巨大反差。

其二，刘峰被下放前，何小萍来帮他整理物品，刘峰却要她帮助处理掉那些奖品。何小萍诧异地问，这些都还能用啊？刘峰却木然道：都印上字啦，怎么用啊！在此刻的刘峰看来，背着这些带字的奖品被发配下放，就是羞辱！刘峰已经视其为垃圾了。这是作者、导演借刘峰之口对那个表面荣誉光环一大堆实质却戕害人性的暴虐制度的低声控诉，而这一句不起眼的话语能保留下来，值得肯定。

整个电影被装扮成了一个五光十色、耀眼斑斓的硕大肥皂泡，上述两点在年轻观众面前肯定轻轻滑过，不被留意。但在今天被那些没有患历史健忘症的人拿来一问一戳，肥皂泡瞬间破灭。

大体说来，电影唯美成分偏重，以致于它不像七十年代文革岁月里的文工团语境，反而更像今天到处可见的的女孩子追求美、追求个性化宣泄的自由环境。也就是说，围绕着对刘峰的诸多爱恨情仇，更像今天自由氛围里的浪漫伊甸园里的男欢女爱，这种被包装成“意识形态审美”的所谓大打折扣的“真实再现”，正是被缺乏历史感的年轻人肯定的主要原因。

总之，它用那个时代里最靓丽的舞蹈、音乐美化了背后的龌龊、残酷，也就丧失了《归来》的批判性话题的沉重，却得到了无数人的掌声和鲜花。无疑，它是“讲好中国故事”里的第一个成功者，因为从上到下都在告诫我们，故事真假不重要，“讲好”才重要。

太沉重了？不说也罢。

如题，这一年是我退休后第一个完整年，即自2016年7月退休后，2017年是开始完整享受退休生活的第一年，故此名之。

今年三月，首先来到南京故地重游。来到16岁时培训的地方。却无法进入已是省委党校重地的昔日工厂，不由得恶谑由衷而发：既然党永远是人民利益的代表，何来重地？哪来的秘密？莫非真有不可告人的东西！无奈的大门外徘徊，似乎也穿越了时空，往日情景依依，如在眼前。继而又游览了苏州、无锡、扬州。算来无锡收获多多：险些擦肩而过却终获老天眷顾让我没有失掉钱钟书故居这一值得我顶礼膜拜的重要景点，以及身临其境才明白无锡梅园的历史积淀。更有无锡、扬州的大运河的壮观给我以强烈震撼，这种感慨都化作了我眼中的美不胜收！真是不虚此行。

四月到了日本六日游。只有亲身感受才能由衷感到，中国和日本这对冤家在历史、文化上没什么实质差异，所差的只有政治制度。这一步之差中国若能赶上来，所有积怨也许能消解大半。

五月下旬随大巴车旅游团到了泸沽湖九日游。虽然不免脚步匆匆、走马观花，但雅西高速的奇险令人心跳；西昌市的宁静、因为有邛海而显得干净、整洁令人回味流连。

七月初为避暑来到不远的秦岭深处的蓝田汤峪镇，一住就是三周。体会到了酷暑以外还有如此凉爽宜人处，很是惬意。什么叫大山深处？这就是！

八月初和女儿女婿自驾游甘南、若尔盖等地，行程近三千公里。这一路若尔盖草原的壮观、扎尕那的险峻秀丽、川主寺小镇的清澈透明都给我留下美好印象。不仅大小美景令人感叹，小事思来也有趣味，比如在川北海拔到了三千多近四千米时，我的钢笔都不下水了，想来不禁哑然失笑。

秋天来临时，虽不时有近途游，都是一时心血来潮的偶一为之，没有什么有价值亮点。

近年底时，三亚冬季养生游又吸引了我们再踏旅途。再游三亚，变化确实不少。两周时间使我们有足够时间近距离感受这个热带城市的魅力。南山寺百余米高的南海观音像，也只有那湛蓝的海水作伴才不孤单。大海通常被我们想象成辽阔无边，然而这里也有在许多名山大川都见不到的巨石，令人遐想无限。这不，在海水透明度达到二十多米深的蜈支洲岛，我在被清澈海水陶醉之余，也没忘了亲身验证了一个真理：这多彩清澈、有着无限亲和力的海水，原来，它也是又苦又咸的！

一笑！

                              2017. 12. 31晚2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