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 葵 往 事

2017. 8. 12

                                       李俊华

看到诗人鲁扬推荐的这本《与蜀葵交谈》诗集，让我立刻对这“蜀葵”二字有了好感，有了亲和力，仿佛见到了老朋友一般，遂立即决定订购一本，因为这个蜀葵和我幼年的记忆有关。

时时见到有关人的幼年记忆最早从几岁开始的讨论。我自知愚笨，记不清我最早的记忆是几岁开始的。反正我幼年里最早的记忆就是5岁时的挨饿，记得最清晰的是每天饿得哭两次：上午十点多、下午四点多…..。因为挨饿，母亲咬咬牙把我送进了单位托儿所，因为托儿费很贵，但是那里基本可以吃饱饭。也因为进了托儿所，我的记忆里就有了这个当时并不认识的蜀葵。

那是饥荒最严重的1961年的北京。

进托儿所就有了相关、至今都刻骨铭心记忆的三件事。

第一件，进托儿所的第一天是恐怖、也难以磨灭的记忆：这一天，托儿所的门口停放了一辆手推车，上面架着一个沥青桶，弥漫着的沥青味儿刺激着不断哭泣的我。后来知道这是修补房屋施工用的。但是当时的沥青味儿刺激的不仅是我的感官，而主要是心灵：从此，那辆沥青车、那股沥青味儿成了我所有感官的梦魇，以致后来的几十年中，每次闻到沥青味儿就会勾起我心理的不适，不愉快的童年往事会立刻浮现出来，令我久久地郁闷不乐。

第二件，虽然托儿所可以吃饱饭，但我还是哭着闹着不愿意去。每次姐姐背着我、送我到托儿所都是个痛苦过程，好多次我把姐姐的脸抓破、流血。当然这事儿我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有一点淡淡的影子，也是我长大后，姐姐每每回忆起昔日的苦难时顺口提及、一点点追加的。

第三件，托儿所是旧时大户人家的别墅，院子、房屋都很气派，屋里是木地板，有壁橱。整个院子一圈都有回廊，而回廊前都种着大片的蜀葵和少量的石榴。然当时我不懂这些，但是这花儿的模样却清清楚楚地记住了。上学后有时见到这花儿，会马上条件反射一般：这是我们托儿所院子里种的花儿！什么名子？不知道。成年后翻阅养花儿的书，才一眼认出了蜀葵并牢牢记住了它的名字。在以后的生活、旅途中，见到这花儿，我都会情不自禁地在它跟前驻足，凝视一会。心中涌起的，依旧是儿时托儿所记忆中唯一清新、平和的记忆。

儿时的记忆里，蜀葵永远是质朴无华的。它的花色多却柔和，每种花色都不娇艳，不张扬，甚至也没什么香味儿，只有一种淡淡的植物清香。它的花期长，似乎整个春夏秋三季里，都有它为伴，让我并不美妙的童年里有了它的慰藉，有了一股莫名的对美的向往。那时的老师还没有什么教育观念，对我们孩童攀折花草也不制止，只要我们不打架，她们就乐得放任我们的自由，这让我们多了一些快乐。还模糊记得，在想家的郁闷中，总是不合群的我，常常会独自来到花丛中，折下一两朵蜀葵花儿，默默玩着自己也不懂的游戏……。

儿时的回忆里，蜀葵带给我的，永远是苦涩与清新、陌生与熟悉交织一起的复杂情感…..     

终于收到了这本《与蜀葵交谈》诗集。打开包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封面上浅色素描的蜀葵花朵，我的心头一热，随手翻开诗集：

每一个早晨都可能是

最后一个霞光铺满的时刻

什么时候，我们能够完成？

除了幸福，还有什么别的意义？

我不大懂现代诗，但是这个本子的诗句，却让我有了文字在发烫的感觉，有了温暖心灵的感觉。我翻到扉页处，久久凝视着着鲁扬、微紫夫妻二人的签名。忽然，一个念头飞快闪过：有了这本诗集，希望从此以后，蜀葵带给我的，永远是清新愉快的回忆……。 

                                                                                2017. 8.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