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 才”新 论

                       李俊华

有朋友问：怎麽会写这样的题目？原因简单，有一位军官、书法家网友，看了我的博文《我眼中的茅于轼》后留言斥责我：低劣的奴才！我哑然失笑-----非但不生气，反而有些感激这网友，他的准文革口吻使得我静心思索，得以把以前有过的、却很杂乱的思绪整理出来，仅凭这一点就该感谢他……。

奴才有高贵、低劣之分吗？我只知道，当年那位也身着军装，军阶比这军官高许多级的副统帅、接班人林彪，就因为毛泽东斥责他搞“修正主义、阴谋诡计”，结果就摔死在异国他乡，死无葬身之地。终日谄媚的奸笑换来的也是毛的冷屁股。林低劣吗？不低吧?不也是毛的奴才吗？何谓“修正主义”？ 毛口中的“修正主义”不就是老百姓的话：“狗皮袜子没反正”吗！而若论搞“阴谋诡计”，林彪根本就不是毛泽东的对手；上将许世友呢？从高层到民间，都为许的粗、忠、勇喝彩。可是许见了毛就下跪，不同样是毛的忠实奴才吗？毛的禁卫军统领汪东兴，也因为一次毛说他有“二心”，就立刻下跪，磕头如捣蒜。他们不都是奴才吗？可见。奴才这样高级职称，我这小百姓受用不起，此其一。在这位军官书法家的博客里，诸如“因为她是毛泽东的女儿”等肉麻白痴阿谀文章比比皆是。又是这类文章钩起我沉睡多年的思绪：文革中，毛提倡“狠斗私字一闪念”，那时只有十多岁的我不敢在外面说，只好在家里悄悄问大人：毛主席为什麽不把他的老婆孩子也揪出来批斗，也斗私批修？（我那时还是个小孩，所以问这，是因为当时揪某个“走资派”后，必然连带走资派的“臭老婆”一起揪出、批斗）此话一出，立即招来大人们一顿乱骂：少胡说，惹了事看不揍你！吓的我再不敢多言。但是这想法缕缕挥之不去。其实那时的孩童也同样的崇拜毛泽东。在孩子心里，毛主席那样伟大，他要求百姓做的事，一定会率先做好。所在在被大人们一通吆喝后不敢再说了，但心里确实有一层阴影，久久不去。现在看了这些捧臭脚的文章，简直是忍俊不禁，只想大笑！不错，党章、宪法都写了毛思想是指导思想，可是并没有写毛的老婆孩子只能革别人的命，不能当作革命对象吧？六、七亿老百姓都在斗私批修，凭啥江青、毛岸青、李敏、李讷不能出来接受批斗、检讨、斗私批修？-----毛总是号召干部模范带头作用，怎不从自己老婆孩子做起呢？这些随便提起来一个，都足以令毛左们大跌眼镜。反过来说，毛左们不会大跌眼镜，因为他们根本不会去想毛的老婆孩子是否该带头接受批斗，接受斗私批修，把这与干部模范带头作用联系起来，根本就是不该想的，想？就是大逆不道。毛泽东一生都热衷于设计别人的思想：几亿人应该怎样想、想什麽，什麽不能想、不能说！毛死去了三十多年，他的信徒至今秉承毛的意愿，胆敢怀疑毛的思想，无异于找死！时光荏苒，三、四十年前僵化的，至今还在僵化；三、四十年前不懈探索的，依旧还在探索。不客气的说，我十几岁时的思想追问和探索，要比今日这些五十几岁人、身着将校服的军官深刻得多。批林批孔时我十八岁，满车间挂的大字报却使我我抵制情绪激烈，结果一张大字报也不写！那时，想必这些军官已在军营，可是无忧的衣食、洗脑的灌输、一级压一级的生存模式使他们根本不可能去接触、观察、思索毛式暴政、文革给百姓带来的摧残与暴虐，更不可能有准确的认识、思维。也就是说，今日我与这些军官的分歧，早在三十多年前就有了：不同的处境、不同的思维导致不同的视角、价值观：我崇尚的是根据事实得出的真理；而他们几十年都跪拜一个只会造孽、从不显灵的神龛；我对有深度的独立思想顶礼膜拜；他们认为，他们的观点也是以事实为准，但是他们的事实是以神龛为条件校正、参照、为标准的，我却以为真理就是赤裸裸的，不需要什麽参照；他们只会用标准的两报一刊社论说话，我听来身上乱起鸡皮疙瘩；他们却乐此不疲。可以断言：如许世友、汪东兴和这两位军官，一旦他们跪拜的毛与百姓利益发生冲突，这几位高贵的奴才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站在暴君一边，屠杀民众，这点毋庸置疑。为何？因为他们崇拜神龛是无条件的，忠于领袖是无条件的。这也与纳粹党徒无条件效忠希特勒无异。而这无条件的条件，就是以那尊神龛作为忠、顺的最高标准；遇到冲突首先牺牲的，就必然是民众的利益，直至生命，这是最简单的逻辑。他们又会说：毛主席怎会与百姓利益对立、冲突？毛主席是代表人民利益的！------这是毛厚颜自封的、媒体的谎言，与事实远隔千万里。请看，文革分明是倒行逆施，死人无算，国民经济几近崩溃，毛临终嘱咐却决不准否定文革。足见毛的思想已经与百姓利益根本对立；分明文革激起天怨人怒，毛却硬逼民众认可他的正确！如此的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这就是我们的“大救星”？

话题远了…..

其实那位军官书法家，也属于“伪奴才”。他们绝对属于阿Q那类人：赵老爷的公子中了秀才，人们都羡慕，阿Q顿时来了精神：“我们赵家的…..”，赵老爷的管家来了，一顿臭骂：阿贵，你姓赵？你配姓赵！你敢姓赵！此时阿Q也闹不清自己到底姓啥了。

我真正感到悲哀的是：这位军官书法家这类人还不少。他们所以一门心思的护佑那尊神龛。不是他们多爱毛，只是既得利益使得他们遇事必须站在权贵一边，而且在护佑神龛的过程中，他们能找回与百姓鸿沟般差异的尊贵感-----我们赵家的….！比如西部某地一位高级“干部”，处心积虑的要划分出与百姓的不同，他金刚怒目般的说：共产党就是亡了，哭的、抬棺材的，也得是我们这些人！------他特别着重强调“我们这些人”，这些人是谁？就是“我们这些高级干部”，在他看来，老百姓是没资格哭、抬棺材的！后来，这位自诩党的抬棺人的高干，因为受贿而入狱六年，哎！一心想把自己往皇亲国戚里靠的人，怎一见了钱，就全无一点昔日的清高自负了呢！

老实说，头一次听到这话，我就恶心，想吐！！

因为这话，和阿Q所说：“我们赵家的”-----是同一个逻辑！也是真正令人悲哀，可叹的伪奴才口吻。

还有一位天津的军官书法家，他的博客里也都是些如“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的文章。他在看我博客后怒斥我“无知”，还说，你看看百年来的近代史就明白了….。我就更糊涂了：百年来的屈辱近代史和毛氏的倒行逆施有必然关系吗？屈辱的近代史怎麽就能证明毛泽东的伟大吗？有了屈辱的近代史，毛泽东的整肃思想，屠戮无辜，无法无天就正确了吗？这是什麽逻辑呀！我不由得嘟囔道：咋回事？怎一穿上二尺半就没有思想了，不会思想了，逻辑就混乱不堪了！

很快我就释然了：军队本来就不是出思想的地方！军队仅有的两大的特点就是命令与服从------命令不需要逻辑；服从不需要思想！这也是我历来对军队无好感的原因，这是直觉！！因为它只讲服从，只能鹦鹉学舌般传达上级指令。既然军令如山倒、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怎能指望他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在转型期复杂形势下能不糊涂呢！当然这不完全是这军官的错，他们也和千百万士兵、千百万件（套）无思想、无生命的兵器一样，被封固在遥远的谎言世界里了，至今走不出来。当然也有自己不想走的原因，因为重复谎言、再制造谎言最省力、最堂皇。也最能博得没思想的糊涂民众喝彩。

我悄悄庆幸：幸亏我当年没去军营，否则难说我是否今天也是个糊涂蛋！

我的博文不少。那军官偏偏在《我眼中的茅于轼》文下发感慨，一定是对茅老师不认同。我在那文中说，只因为茅老师那句：‘为富人说话，为穷人做事’的座右铭打动了我，我就认定茅老师是一位逻辑思维清晰，善良有大爱的长者。我觉得只有对历史有清晰的逻辑思维判断，才会有为富人说话的胆魄；只有心中有大爱，才会去为穷人做点滴小事。为何？因为毛泽东时代中国贫穷近三十年，与我们过去对富人太不公平有很大关系！简言论之，如果真正的穷人对茅老师、对我不满，我们都能接受。但是，最让人恶心起鸡皮疙瘩的是，一些高官厚禄的人，也动辄以穷人自居，一看到富人和富人字眼就火冒三丈，到处摆处一副最关心穷人，为穷人代言的样子。老实说，我看到那些身居要职的高官和一些开好车，穿名牌的人打着穷人旗号招摇，我就感到肉麻！这是怎麽啦？明明自己锦衣玉食高官厚禄，却要哭穷？不就是要摆出一副穷人救世主的样子来吗！

近日读到资中筠先生一文《启蒙先从揭谎开始》，不由令人拍案击节：说的好！今天所见到的种种荒谬昏话，其源头大都是谎言，谎言蒙蔽了无数的人。不揭破谎言，启蒙就无从谈起。

因为问题的起因是由我的博文赞同茅老师的观点引起，所以，讨论穷富问题就是无法绕开的。身居要职、高官厚禄却肉麻的以穷人自居，打着为穷人说话的幌子，仇视富裕、敌视富人，为何？因为穷人光荣；因为毛领导的革命是以改变贫穷为号召，却以剥夺富裕、仇恨富人为操作手段、为价值起点的！为了剥夺富裕的合法性，就要在富裕与罪恶之间划等号。毛自诩穷人，代表穷人，仇恨富人。（尽管毛自己并不穷------万不可以为，毛的拖鞋、睡衣补了补丁就以为他是穷人的代表。他的一大圈子的既得利益统治阶层也不穷。更应该清醒的看到，最大的富人是根本不去动一下钞票，就能够拥有一切的人，而毛恰恰是这样的富人。当然这属于逻辑认识，军人们看不懂。）也就给几亿人民划定了“你们应该穷，必须穷，永远穷下去”的天经地义的框框。无情的事实偏偏给毛的谎言“打嘴”：建国已经25年的1974年，就是批林批孔方兴未艾之时，身居北京的老百姓还有吃不饱饭的（至今还有人陶醉于‘毛主席解决了中国人的吃饭问题’的神话中不能自拔）。据九十年代一期的《北京日报》载“1974年冬，一个知青由插队的农村返回家中，又饿又累，问母亲‘有吃的东西吗’母亲痛苦无奈的摇摇头，儿子只好找出一颗白菜，用菜刀切去菜根菜帮，拿着白菜芯啃起来，一旁的母亲只有默默的掉泪”------这个知青就是我从小到大的同学、今天任职于北京某重要的喉舌机关保卫处处长。这个作者亲历的文章被收录于北京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中，笔名“又士”。据我这同学讲，他是把他的名字中，每个字去掉一笔而成。若有人说这是个案，不足以说明问题，那麽我再提供一条：计划经济时，北京规定每个月24号开始供应下个月的粮食。在我的记忆中，从我记事起，每个月的24号清晨，粮店门口就会排起长龙一般的队伍。这种情况大约从1969—1970开始有所减少（我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1969年四月召开了‘九大’，在此前两个月，我们就必须清晨早早到校，排练队形，准备庆祝，因而经过粮店，把那个记忆深深留在脑海中）。在1971—1972间，每月24号粮店门前排队的人，大约在十余人左右。这就是七十年代初，发生在我们伟大首都北京，普通小百姓生活的真实记录。1972年三月，我离开了北京，后面情形就不知道了。

我所以举这例子，意在说明，不论严寒酷暑，天不亮就早早到粮店门前排队，等候买粮，说明这些人家的存粮只够吃到23号晚饭，24号早晨就在等米下锅！在首都北京，难道这就是毛主席解决了中国人吃饭问题吗？北京尚且如此，外地就更可想了。试问，这近十几、二十几年来，在中国的大小城市、乡镇，那里还有粮店门前排队的现象？有吗？而且，我们还是在1992年前后，先后取消了粮票、布票！我曾与茅于轼先生交流过，我说，在毛时代，上到总理，下到百姓，哪一个敢想“取消粮票布票如何？”我坚信没人敢想！改革开放后十余年，我们取消了粮票布票，结果呢？中国人比任何时候都吃得好，穿得好！为何？经济改革的大方向正确了！茅老师对我的观点深表赞同。更有1980年，兰考县委书记对记者谦虚的说到：“我们的领导水平，政策水平，比起焦书记都差远了！可是，我们仅用了一年多时间，就让兰考百姓扔掉了讨饭棍”，这说明，改革前的兰考，农民讨饭现象是一直大面积大范围存在的！------“解放”了近三十年，种地的农民居然还在讨饭！这些事实，是高贵或低劣的奴才能够改变否认的吗？。

显见，批毛、否定毛的人也没有什麽高深理论，也不需要高深理论，只要常识就足够了，凭事实说话即可，而不是靠背诵报纸社论的豪言壮语就能粉饰。我以为，不论身份、级别如何，只要有清醒的理性思维，对经历过的历史有基本准确的价值定位，即使是乞丐，他的思想也是高贵的。否则，职位、级别再高，充其量也就是看家护院的打手，遑论思想？此其二。

以上只是陈述了茅老师为富人说话的合理性；而勇于为穷人做事更体现了茅老师的大爱之心。记得郭宇宽就被茅老师所感动：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还在为别人致富而奔忙…..过去，茅老师一直是骑着自行车忙碌，近些年在家人的反对下才放弃了自行车。从茅老师主持的小额贷款帮助穷人脱贫，到北京的富平家政培训，处处能看出，茅老师为了帮助贫困人口、家庭脱贫的努力。这些国家都力所能及却不及，而又繁琐不易做，甚至出力不讨好的事，茅老都义无反顾的去做了，而且做得相当不错。至今富平家政培训学校也是口碑相当好的，确实做了政府做也未必能做得更好的事。我总是觉得，那些大骂茅老师的人，其特征就是逻辑混乱。比如抓住富平家政人员意外导致雇主家幼儿死亡事情不放；茅老师写了一篇《无妄之灾》也遭攻击谩骂等。只要逻辑清晰，脑子没进水，就会看到，这样的意外即使孩子亲父母在场，同样无法回避。比如报刊所载的，某地一家人围着孩子高兴过了头，把孩子抛起来玩耍，结果被旋转的电扇伤及头部的事情，仅我所见到的报道就不止一个两个，届时，孩子周围都是至亲血缘，众目睽睽之下,悲剧也同样发生了……，看来，茅老师说得没错：国人就是缺乏逻辑思维。我还要在茅老师话后面再接一句：国人何以缺乏逻辑思维？谎言发挥了助纣为虐的邪恶力量！

我支持茅老师的做法，尤其对他倡导自由经济、私有化、力主民间行为感兴趣，为何?因为我们过去的计划经济、国家一统天下的做法导致的经济停滞、积弊记忆深刻。而民间行为因其责、权、利划分更清晰而易收事半功倍之效。一个网友在我的博客里留言，斥责茅老师倡导的自由经济。其理由是：私有经济大行其道？那麽我们那场革命打下的公有制体制，岂不是一风吹了？对这样的昏话，我真很无奈，我是给他讲述二十多年的公有制一统天下，导致的国家经济濒临崩溃，物质匮乏，民不聊生的具体事例呢？还是掰着指头给他讲述，毛领导的那场“革命”根本不能算革命，只是农民起义的延续呢？而历史就是这样无情：改革开放以来，正是因为我们突破了公有制一统天下的局面，引入了私有、自由经济成分，彻底摒弃了人民公社这种反动、倒退的模式，才使几亿农民彻底告别了贫穷饥饿，也彻底解放了农民。农村改革的成功也彻底扭转了整个国家的颓势，继而促进、推动了城市改革。从1992小平南巡至今20年。也就是小平南巡给自由经济大规模发展以“准生证”，才使得解决温饱后的国人在生活质量上大步提高。扪心自问，如果依旧死抱公有制不放，我们在如此短期内以令世界瞠目的快速普及了手机、住房、私家车岂不是白日梦！尽管房地产市场问题多多，但是国人大踏步改善了住房窘境却是不争事实；而平民百姓、工薪族普及私家车也就是这十几年时间的事情。就是那位大骂自由经济的朋友也应该清楚，真正改善、方便了我们的日常生活、提高了我们生活质量的，是自由经济、私有经济的快速成长，这是任何一个城市人也包括农民，须臾也离不开的巨大能量，除非他睁眼说瞎话！

我以为，这些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铁的事实；对那些只认准一个神龛跪拜的人来说，却是对牛弹琴！

原本只想写个短文，发在个人空间，实在不想给那两位军官回复，因为明知对牛弹琴，何苦呢！写着就收不住了，一路倾泻下来……看来启蒙任务艰巨，任重道远。我一直忿忿，小愤青不识香臭也罢了，五、六十岁，一大把年纪的人，经历过那些灾难，却怎幼稚白痴到如此呢？反过来，恰是这些一把年纪、也不知是患了历史健忘症还是老年痴呆症的长者，不负责任的信口胡言误导了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再看，在专制下，谎言的力量确实大于正义，因为专制下不可能有不变味的儿的正义。

反复看去，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样一个简单问题，纠诘了三十多年，似乎依然定论难定？……

                                            （6200字）    

                                                                                            2012．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