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情感

在我的面前是一本女儿在10岁时写的故事。题目是：在1996年的暴风雪后。扉页上她写到：给我所爱的KELLY RAYHILL。故事中记述了她与好友凯莉在1996年那场暴风雪后一起玩滑雪车的故事。 在故事的结尾她写道：“那天的晚上，我枕着美梦入睡。我将永远忘不了这一天，它是最好的一天，有滑雪，有欢乐。我想它是我一生中最好的。”

凯莉是我们住在宾州时邻家的女孩。搬到我家隔壁时，她三岁，我女儿四岁。尽管她比我女儿小，却因为是土生土长的美国白人而懂得更多孩子们的游戏。女儿整天在她家玩过家家，玩化妆，还在一起看POWER RANGER的录象。当然最高兴的时候，是几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们一起在院子里互相追逐，很象我自己小时候在国内的情景。记得女儿三年级的时候，她每天都在外面跑着不回家，我认为那样很疯，不像女孩子，有几次就不让她出门。我知道这对她是最严重的惩罚。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玩对她的意义。

五年以后，我们搬家了。那时女儿正在国内过暑假，她回到美国时，我们新家的邻居已经不是凯莉了。女儿并没有向我们抱怨，她似乎也喜欢新的学校，但是她与新邻居家的小女孩却很合不来。她开始给凯莉写信，很快地收到了凯莉的回信。尽管刚上二年级的凯莉在回信中很难有一个完整的句子，但是女儿总是为我们大声地读凯莉的信，很高兴地笑着为我们解释信里的意思。当她又给凯莉寄出回信以后，在随后的一个星期里，她总是第一个跑到邮筒前去查看信件。如果是我先取了信，她就会急着问我是否有给她的回信。凯莉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很快地回信，但是不久以后，凯莉的信就越来越稀少了。看到女儿一次一次地失望，我只好告诉她，凯莉现在上课很忙，所以不会有时间给她写信了。女儿点点头似乎接受了我的解释。去年底，女儿已经有半年没有收到凯莉的信了。我以为她会忘掉凯莉，但是，我却在她的期末作文展览上，看到了她写给凯莉的第一篇故事。在装订成册的作文扉页上，她写着：给我所爱的凯莉。

那是一个以她和凯莉为主角的故事。在故事里，她们在一起回到十八世纪去冒险。读了她的故事，我决定带她重访凯莉的家。我们是在下午两点钟到达的，那时凯莉正和过去我们熟悉的那些女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在凯莉妈妈的招呼下，她有些勉强地走过来与我女儿打招呼。女儿拿出了为凯莉写的故事给她看。但是也许凯莉还小，读不懂女儿的故事，只见她没读完一页，就把女儿的故事放在了一边。女儿与凯莉在一起愉快地玩了一个小时。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女儿十分地不舍。但是凯莉似乎并不在意我们的离开，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声再见，就跑开了。在车上，女儿沉默不语，我不知道这次访问给了她什么样的感受。在那以后，她从来没有向我们提起过她的朋友凯莉，她写给凯莉的最后一封信再也没有寄出去。我看着那个已经写好了地址的信封，问她为什么不投到邮筒里去？她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说她不想寄这封信了。

今天又一次看到了女儿写给凯莉的故事。看着她稚气未脱的笔迹，我知道凯莉是永远不会从她的心里抹掉了，我不能相信这个平日里似乎只知玩耍，并不知道关心别人的女儿，竟然会对朋友有这么深的感情。

我心里有些难过。作为母亲，我也许能够给她所需要的物质上的一切，却不能给她，更重要的，朋友的情谊。

附：女儿故事中的一小段诗：AFTER THE BLIZZARD OF '96WITH THE LOVE,TO KELLY RAYHILL

The Blizzard of '96The tree creaks,

The wind howls,As lumps of snow,Fall harshly to the ground.

You can't hear a footstep,

You can't see a tree,

Only a cloud of snow,

And sounds like a beast set free.

Then you have nothing to do,

And everyone's idle,

When you hear the sound,

Of someone playing the fiddle.While.......

The tree creaks,

The wind howls.

As lumps of snow,

Fall harshly to the ground.

茹月2000年10月24日 于新泽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