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喆正准备睡觉,不料母亲又现身QQ。她怎么又来了?还有完没完?
不过,这次话题出乎菁喆的意料。
“我到外面转了一圈,心里不踏实。还是想跟你说说话,幸好你还没关电脑。”
“有什么急事吗?”菁喆不敢把对母亲的反感流露出来,但也快憋不住了。
“要不你就先找个男朋友吧。唉,当初还以为,只要你学习好,就什么都能得到呢。可是,美国有靠得住的优秀男人吗?别像你爸,一辈子我都靠不了他啥,把自己累死累活的。”母亲东一嘴西一嘴地说着。
“妈,您改主意了?想让我嫁人?不是您规定,拿到博士学位后再考虑恋爱的事吗?现在突然绿灯放行了,而且直接谈到让我嫁人,等等,我得理理思路,脑子有点乱。”菁喆顺带把短发向后捋了又捋。
“你都在美国待三四年了,就没有一个有意的?”母亲不满地问。
“没有。”
“同学里没有吗?”
“导师只招了三个博士,都是女的。一个从瑞典来的,另一个是本地人。那个瑞典女孩根本不想留在美国,瑞典的福利待遇比美国还好。两人都不急着结婚,而且她们从中学就开始恋爱,哪像我,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菁喆话里话外都含沙射影地攻击母亲。
“那你们实验室里的博士啊,教授呀,总是有男的吧?”母亲抱着一线希望问。
“有。但没有合适的。”菁喆本想直接掐灭母亲这份心思。
“那你说说,他们怎么不合适?”母亲不罢休。
“实验室总共25人,其中22个是亚洲人,3个是美国人。亚洲人里,又有5个是印度人,5个台湾人,剩下的都是从大陆来的。”菁喆一五一十对母亲说。
“呀,印度人可不能找,那脸又黑又黄的,看上去脏不啦叽的,那个国家又穷又乱,我可不喜欢。”母亲这便又立了新规矩。
“妈,您这可是种族歧视呀。”菁喆警告母亲。
“哎呀,我管他什么歧不歧视的。快说说,那些台湾人是什么情况?”母亲觉得还有希望。
“3个女的,两个男的,男的都有老婆。”菁喆有气无力地介绍道。
“有老婆的不能找。那是要背罪的,你妈这一世清名,可不能让什么小三呀小四的坏名声给玷污了。还是得找从大陆过去的,只要是博士就行。”母亲算是降低了标准。
“妈,大陆来的,有9个是女的,3个男的。而那些男的也都是有老婆孩子的。而且,他们都是‘猥琐男’,别提多差劲了!”菁喆不屑地说。
“什么叫‘猥琐男’?”母亲狐疑地问。
“家里有老婆,还总想占女同事便宜的男人,难道不猥琐吗?这种男人特恶心,平时张罗聚餐挺积极的,一到付钱时就上厕所或者离开饭桌去打电话,跟女同事单独在一起时,还总想摸一下蹭一下的。但等他老婆孩子一来,又装出特别忠诚的样子,虚伪透顶。”菁喆引导母亲去认知她女儿身边已经出现过的一种提不到桌面上的小男人。
“唉,这种男人不能要。那就只剩下洋人了,记住,你可不能找洋人,不然你妈走在大街上可抬不起头来。”母亲提醒女儿。
“妈,就算我想找人家,也轮不到我呀。”菁喆自嘲。
“菁喆,咱可不能先就自轻自贱,什么叫轮不到你?应该是轮不到他们找咱。你想想,咱是什么条件?黄花大闺女,贵气着呢。虽然个头矮点,这也没办法,遗传了我,但咱是响当当的博士,谁找咱那都是高攀,根本就没有他洋人的份儿。”母亲一念叨女儿的这些优势,自豪感又油然而生。
“妈,您没理解我的意思。这3个洋人都是教授,一个快70了,孙子都有了;另一个比我小两岁,有女朋友;还有一个40多岁,挺帅的,我只听说,他结过婚,又离了,然后又结了,但您知道是跟什么人结婚吗?”菁喆抢白母亲的无知。
“啥人?难道是跟他女儿一样年纪的?”母亲狐疑问。
“跟另一个男人。同性恋。”菁喆憋住,没让自己笑出来。
“什么?真可笑。”倒是母亲说可笑还真的就笑了起来。
“有什么可笑的。这是波士顿,麻州,是美国第一个批准同性恋结婚的州。这里还有个岛,住的都是同性恋。”菁喆以前从未跟母亲说过这种事,母亲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咱不提这些,就只说咱自己的事。照你这么说,形势还真紧张了。我看你得赶紧找男朋友,大学教授、博士、政府官员都行,富二代他只要人品好,咱也不嫌。”母亲似乎把择偶条件放宽了。
“妈,您刚松口让我找男朋友,还不到半小时,就催上了,还让我喘不喘气?”菁喆感觉憋闷。
“菁喆,不瞒你说,我听人家议论,现在国内的大城市,像北京、上海、天津,那里囤积了多少万嫁不出去的女博士、女硕士,叫什么‘剩女’?”母亲一知半解地想对号入座。
“对,就是我这样的。应该嫁却嫁不出去的,32岁至35岁之间,高学历、高年龄、高收入的‘三高女性’,媒体给她们起名叫‘剩女’。我也算剩女了,但我没有高收入,现在生活不还靠着您吗?”菁喆没好气地说。
“剩女就剩女,也总比嫁个不如自己的男人强,就像我嫁给你爸这种没能耐的钻井工人,一辈子都窝囊。”母亲又抱怨自己的命运。
“行了,妈,您自己就这命,别老是扯上我爸,多没意思。”菁喆最不爱听母亲拿父亲说事,但又不可能捂上耳朵不听。
“对,你姓柳,是老柳家的后代,你就知道护着你爸。行行行,时间不早了,你睡吧。下周我要听你消息。”母亲习惯性地遥控着女儿。
“妈,您要是这样催我,我就不上QQ了。给我点时间好不好,这又不是上市场买菜,一大堆新鲜货等着我去挑。说不定我打着灯笼也找不到顺眼的。”菁喆想给母亲打预防针。
“真就奇怪了,媒体不是说有两百多万中国人移民到美国了吗?怎么该你找对象时,却一个也找不到?”母亲认为女儿说这话是在敷衍自己。
菁喆的脑子和情绪这会儿都拧巴了。没想到母亲竟然改了主意,让自己先找男友,看来母亲是铁了心让自己在美国发展。显然,找男友是敲门砖,是基石,是为了能确保她留在美国的“绿卡”。可是母亲到底想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呢?母亲的偶像是科学家居里夫人,是文学家冰心,是建筑师林徽因,是曾任国务院副总理的吴仪。母亲替菁喆树立的目标都是蜚声满誉的成功女士。可是母亲是否想过,自己的女儿除了会考试,其他方面都是弱项,特别在感情和婚姻方面,更没有那些成功女性们运气好。母亲还忽略了一点,那些成功女士既是才女又是美女,而自己只是在读博士,没什么才气,一直在死用功,相貌平常,还从不穿鲜艳的衣服。要说她没恋爱过,那不准确,因为从高中到大学,她也经历过两段因母亲的干涉而胎死腹中的恋爱,合计时间不超过一个月,为此,对母亲的积怨至今不能释怀。至少现在的她是不相信爱情的,同时也很自卑。如果必须要找男朋友,那也是为了能留在美国的权宜之计。
菁喆烦躁地又冲了个澡,正用毛巾擦湿头发呢,茹欣媛回来了。
“为什么还不睡?”茹欣媛问菁喆。
“啊,你又回来了?有什么事吗?”菁喆愣头愣脑地问。
“对不起,我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就回来了,正式告诉你一声,这段时间我就住这儿了。”茹欣媛打开给母亲预留的房间。
“啊?你不住在男友那儿了?”菁喆追着问。
“对,还是住自己家更舒心。再说我要忙月子中心的事,住这儿方便。”茹欣媛熟练地打开卫生间一侧的壁柜,取出枕头、床单以及毛巾被,对菁喆说:“还好没有打扰到你,快睡吧,这都两点了。”
“那个什么,你说,在网上找男友安全吗?”菁喆不自然地揪揪衣角,倚在卫生间的门边,诚心诚意地向茹欣媛请教。
“哟,想试试,‘9•11’之后,你觉得这地球上还有安全的地方吗?安不安全,全靠你内心的定力。”茹欣媛冷冷地甩给菁喆这句话。
“这个道理我懂,但我还是觉得在网上征婚的都是坏男人。”菁喆心事重重地说。
“网上征婚的坏女人也多呀,关键是你别找坏人就行呀!太晚了,睡吧。哪天等我有点空时,给你恶补一下男女关系课程。去,赶紧回床上,别开着灯,会影响我睡觉。我这会儿正烦着呢。”茹欣媛倒也痛快,有话直说了。
“好吧。”菁喆老实地应着,回屋,关灯,上床。
可是菁喆依旧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到底要找什么样的男友呢?当然是大学教授或博士,当然得有丰足的收入,当然得有房子有车,当然得对自己好,把自己当宝贝似的捧在手里,自己还年轻,还未走上社会,为什么不能设计以后的生活?菁喆仍然憧憬未来的感情和婚姻生活。但是,母亲不许找洋人,但怎知洋人不适合自己呢?反正无论找谁,没结果之前,她都不会跟母亲说,否则只能乱上添乱。这次,她决定避开母亲,不让她插手。可是,怎样才能找到那个人呢?交友网站真的是唯一途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