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软面汤
文/王继强
故乡在临淄区梧台镇南王村,故乡人也是明洪武大屠杀之后由山西洪洞迁移来的外来户。是否正宗的临淄人,据说从小门脚指是否分散上一目了然。小脚指两瓣的就是山西移民,否则就是纯粹的临淄人。再一个就是从饮食习惯上来区分了,比如吃面。老临淄人吃饱穿暖就心满意足,不过有好吃的,那次之的吃食就令人兴趣缺乏了。临淄人对吃虽然不讲究,但好赖是分得清楚的。见到包子(临淄对饺子的俗称)不问汤(临淄人对手擀面条的通称),见到卷子(临淄人对麦子面做的长馒头的俗称)不问窝头。
时节的更迭,临淄人也有自己的习惯,什么季节吃什么菜。夏天是蔬菜丰收的季节,菜园里的菜也丰富。倘若能吃上包子,即使是素馅的下包子,倘若让临淄人守着碗下包子和汤面,那汤面是无人问津的。当然赶上好的年景,能混上顿肉馅的下包子那就够馋人的。
常言说得好:冬至包子,夏至汤。还有一句话叫:硬面包子,软面汤。夏季来临,临淄人最津津乐道的美味,还是软面汤。做面条的面粉有黑面、一遍细、白面之分,我童年时代,老家的人头脑里还没有普粉、标粉、精粉的概念,而面粉的划级更是闻所未闻。软面汤祖祖辈辈的庄稼人都会擀,不过水平高低只需目测就见分晓。
发面只适用于包大包子、擀发面饼之类,发酵的面有酸味,擀汤应该是不行的。软面汤用的面都是死面的,一是纯面的,二是豆面、麦面搀杂的。生活好转之后就有了大米面的、栗子面的。家境差的,也有玉米面与麦面搀杂的,不过玉米面不能放多,否则擀不起来。
老临淄人不说面条,也不叫手擀面,挂面那是商品,属于奢侈品范畴。而手擀的面都统称汤。每逢生产队隔三差五分了蔬菜,什么黄瓜、茄子、西红柿等,自家院落里种的丝瓜也喜人。那就有了配“汤“的肴。虽然是小锅炒的大锅菜,是不见几点油花的。毕竟是菜肴,有菜肴就比咸菜强。这吃”汤“,有炒菜,都令人喜不自禁。
擀汤也不定时候,奶奶当家,天越热,吃汤的次数就多。半晌午就与母亲说:“今个晌午擀汤。“母亲自然欢喜,不过装作心平气和。而我们四个半大孩子们听了,就欢蹦乱跳。摘菜的、烧火的,都痛快的去干。
几口人吃几个“剂子“(这是临淄土语,到底是哪两个字,我无从查考,暂且这样定义)的汤,就舀多少面,那是八九不离十的。奶奶擀汤,和好的面,手揪成几个剂子。大剂子,不是用来擀包大包子的皮,就是做擀面的。
奶奶左右按住一个剂子,右手把着擀面轴在面板上擀。转着圈的擀,擀成一张不厚不薄的大饼状。然后左右堆叠起来,左手按住面叠,右手操刀切,自右向左,一阵紧凑的刀响、板子动,如同铿锵乐一阵,那面条就成了。不过,要粗就切宽,要细就切薄。那是随心所欲的,擀完后用手一扯,盖帘上撒层面薄,就不粘了。
下完了面,有热面和凉汤之分。盛夏嘛,要避暑,吃凉汤最常见。老临淄人的凉汤也普通,不似东北人下出热面,用凉水“拔“。临淄人的凉汤,是下面前事先烧一锅滚沸的水。放到一个大瓷盆里自然凉,等面下好了。用筷子抄到笊篱里,然后舀入凉汤盆。如此才叫名副其实的凉汤,因为是凉开水,吃了也不闹肚子。倘若在临淄用冷水”拔“面,是要被老临淄人笑话你是外行的。
吃凉汤总要味滋香俱全,只不过临淄对汤面是不怎么讲究“色“的。做个下面的凉菜也好,粉皮拌黄瓜,粉皮煮透,洗净的黄瓜用刀背拍碎。捣好蒜泥,加麻汁、香油、酱油、醋调好黄瓜。也可以凉拌古囊菜(这也是方言)、嫩婆麻蚁等。
给凉汤配备的菜肴,离不开大蒜。临淄人传承千百年的捣蒜方法也独特,东北人捣蒜是扒净蒜瓣。一鼓脑将蒜瓣放进蒜臼,左手捂住蒜臼口,右手用蒜槌捣,直到成泥为止。而临淄人却不是这样,而是放一瓣蒜,捣碎后再放再捣。为了这捣蒜的差别,我与岳母曾辩论过一番。至于哪种方法更科学,也没有结论。
凉菜就凉面,那滋味是足足的。盛夏的软面汤,地地道道的家常饭,那面香的诱惑还是无穷的。临淄农家的软面汤,绝对是盛夏的一味凉爽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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