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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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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天翔带着小弟返回学校已开学半月有余,照例被扣去半个月工资,扣就扣吧,龙天翔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自己要调走的,原来指望入党的打算和计划也只能付之东流,付之东流的不仅是入党,还流走了一次千呼万唤的调动。
“龙老师,你这人也真背气。”
“什么事?”康校长的第一句话就让龙天翔大吃一惊,
“什么事?问你自己。”康校长故意卖关子。
“是我撞伤的事?”
“不是。”
“又有人来砸门窗?”
“也不是。”
“那是什么事?” 龙天翔很想踢校长一脚。
“局里找你调动的事,让你老婆联系芜湖市教育局发商调函过来,你倒好,人家想调调不走,上面放你走你还不想走,你说是不是背气。”
“啊——?!”龙天翔啊了一声,再没下文,龙天翔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一场车祸放弃了一次调动的机会,这个代价实在太昂贵了,真是雪上加霜祸不单行,接下来是带毕业班,想走的机会就更渺茫了,于是,龙天翔提出不带毕业班。
“那怎么行!课也排好了,一个萝卜一个坑。”康校长表示出爱莫能助的样子。
“那就带半学期,下学期我一定要调走的,局里都同意放我走了,学校再卡我,就不够意思了。”
“我不管,只要局里派人来顶你,随到随放。”康校长送了个口头人情。
“你家康辉考了什么大学?” 龙天翔故意提康辉,是有意提醒校长不要忘了当时的承诺。
“噢——,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我还要好好谢谢你,这一次英语考的不错,比去年多了十几分,考到劳动大学去了。”
“对呀!你说要谢谢我的,就要无条件放我走。”
“这个……,再说吧,反正我不会亏待你。”康校长又放了一个顺水人情。
龙天翔连夜写信告诉妻子有关祸不单行的懊恼事,特别强调赶快叫芜湖教育局发来商调函,力争在寒假之前把调动的事情搞定,否则,夜长梦多,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
龙天翔没调走,陶美娟却展翅高飞了,她是在龙天翔撞伤的第二天去了马鞍山,由于来不及和龙天翔话别,特意留了一封信托卞丽娜转交,当卞丽娜问起龙天翔调动的事情时,龙天翔再也不敢寅吃卯粮说过头话了,只能小心翼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哈——,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龙天翔,这句话可是你说的噢——,说到自己头上去了。”卞丽娜笑弯了腰,也笑出了不该流的泪水。
龙天翔遭到卞丽娜的嘲笑,很不是滋味,真想骂她两句,突然,见她泪光闪闪,心生疑窦,在龙天翔眼中,卞丽娜是个生性好强之人,是个乐天派,怎么也会流泪呢?于是,不安地问道:“你怎么啦?”
龙天翔的不安一问,犹如打开了蓄水的闸门,一串串泪水如山涧小溪从卞丽娜的眼眶中汩汩而下,一发不可收。
“嗨——,你怎么啦?”龙天翔不便深问,也不好不问,只能似问非问。
“没什么,让你见笑了。”卞丽娜极不愿意地收住泪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龙老师,你有烟吗?”
“有啊——。”
“给我一支。”
卞丽娜接过烟,点上了龙天翔揿亮的打火机,低垂着双目,恨恨吸了几口,又痛痛快快地呛了几口,摇了摇手臂:“不好意思,又让你见笑了。”
龙天翔见她这个样子,才知道什么是同病相怜,才明白什么叫天涯沦落人,龙天翔很想上前给她一个安慰的搂抱,或许男子汉一抱能给她精神上的慰藉,或许……。
“小卞啊——。”门外传来一声叫唤。
“老梁,什么事?”卞丽娜边擦眼泪便冲着门外应了一声。
“小裘的信,在我这里放了好几天了。”
卞丽娜一个箭步冲出门外:“谢谢老梁,进来坐吗?”
“不了,晚饭在我家吃,我有事问你。”
“好的。”
卞丽娜边看信边走进里屋时,嘴角像上弦的月牙,月牙中间的龅牙格外醒目,就像动画片里的米老鼠,龙天翔每次见到卞丽娜,就会自然而然想起吃西瓜,羡慕卞丽娜生就一付好门牙,不像自己,是用鼻尖在啃西瓜,尤其妨碍接吻,必须歪过头才能与春梅兰夏四个女人舌尖相抵。假如和卞丽娜接吻是不需要歪头的,可是,命里注定,龙天翔是不会和卞丽娜接吻的,因为,龙天翔不喜欢龅牙的女人,龙天翔喜欢的是与自己相近的脸型,梅诗韵就是最相近的一个。
“龙老师,你说,邓小平到黄山去干什么?”
卞丽娜看了信,突然冒出这句话,龙天翔估计她的对象在黄山工作,可是,对邓小平为何去黄山,一时半刻找不到答案,心想,去黄山的多半是画家和旅游的人,中央领导人开会多半去庐山,没听说在黄山开会的。
“你怎么知道邓小平去黄山了?”龙天翔知道卞丽娜在卖关子,故意反问她。
卞丽娜抑制不住喜悦的心情,神秘兮兮地透露了自己的对象如何与邓小平打桥牌,如何得到邓小平的关心,又如何通过组织安排可以解决夫妻分居。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才几分钟时间,卞丽娜判若两人,将刚才流泪失态的原因痛痛快快了一遍。说自己在西桥处处受到钳制,入党的问题一直拖着没解决,干得再苦再累再好也没人欣赏,加上自己岁数也大了,已经超过了晚婚晚育的年龄,光顾了革命的大家,失去了自己的小家,看到陶美娟调走了,再想到龙天翔上面有人帮忙,要不是撞伤耽误了,已经调离了这个山旮旯,只剩自己一人孤守阵地,连找个说家乡话的人都没有,所以……。
“这下好了,有贵人相助,祝贺你。” 龙天翔酸溜溜地恭贺了一番。
人说女人是飞鸽牌,男人是永久牌,同样是调动,女人就比男人容易些,你说是世俗的定律也好,现实的实际也好,同样是调动,教师必须等到暑假,非教师就没有这个限制,一年四季任何时候都可以调动,不出龙天翔所料,卞丽娜在国庆节后没几天就当了飞鸽牌,飞向了黄山,飞到了丈夫的身边。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菊黄蟹肥,小弟在身边借读,龙天翔放弃了去芜湖与妻子团聚的机会,再说两人分开才半个月,也不急于卿卿我我,况且,小弟在也碍事,所以,爱情让路给亲情,兄弟俩上街买了两只半斤重的肥蟹,半斤河虾,两斤肥猪肉和一些菜蔬,还特地买了一瓶烧酒,痛痛快快地举杯邀明月,连带八月中秋节一起过了。
半两烧酒下肚,龙天翔开始判若两人,话语滔滔脸红脖子粗。
“小弟,让你复读高一,是牛老师他们几个为你好,造房子基础不牢是不行的,你懂吗?”
“多读一年少读一年无所谓。”小弟只能逆来顺受。
“你是家中老小,爸妈是为你好,怕你在上海闯祸,你看,你的四个哥哥都不像你,这么大了还让父母操心。”
“二哥,说良心话,读书对我来说就像受刑,语文多少还能听的懂,代数和几何我是一窍不通。”
“不通也要通,我跟你说,你现在不好好学,将来就是白痴一个,当个扫马路的。”
小弟假装埋头吃饭不看龙天翔一眼,心里在想,原来的二嫂是春姐,怎么换了个人,现在的二嫂比春姐难看,暑假中带自己去玩大世界,说好给自己买双回力牌网球鞋,结果买了双解放牌球鞋,土的不得了,谁要穿。二哥也小气,拿了工资也不知道掏点零用钱给自己,还吹嘘如何奋斗才上了大学,结果有什么用,还不是和工人一样,每月41元,还没有奖金,读书有什么用,伤脑细胞。
龙天翔知道“读书无用论”还在小弟的头脑中作怪,看来,“文革”毁掉一代人的观点已经既成事实,就拿自己教的学生来说,天天背着书包到学校,就像插队时的老乡,出工不出力。当教师的,面上不说,心里都在打小九九,低工资低收入,养家糊口捉襟见肘,隔壁的吕老师一家吃不起食堂,白天忙菜地忙教学,夜晚背课批作业,阵阵哈欠穿透墙壁声声入耳,教书育人的精力和时间都无法保证,当年高考剃光头,身为年级组长和教研组长,脸面丢尽,被副校长一句话气的在教工会上痛哭流涕,还找到文教局哭怨喊冤,说副校长不是人,是人不该讲这样的话。
副校长的一句话确实不是人话,比抽人嘴巴还厉害,比挖人祖坟还伤阴节,局长几次催问,吕老师才忍痛道出自认为难以忍受的副校长一句话——老吕,你只要保证明年有一个学生考取大学,我一定请局里拨款帮你家单独盖新房。
吕老师一家五口挤住在三小间和龙天翔宿舍一样大小的房间,其中一间是厨房,加上农具杂物柴草,实在拥挤不堪,为此,吕老师几次三番在教工会上提出增加住房,由此,副校长就着吕老师的要求将了吕老师一军。
除了吕老师提出要改善住房,几个单身女教师更是迫切要求改善住房,尤其是程老师,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生怕花老师再借工作之名行不善之举,扬言学校再不解决就要罢教。
西桥中学的教学环境和师生动态都好比行走在泥泞之中,所以,提出调动的不仅仅是夫妻分居的教师,就连老骥伏枥的关老师也在暗暗筹划全家调离西桥中学的路子,人心向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成了当时西桥中学最好的写照和社会缩影。
龙天翔也在天天撞钟,撞的是良心钟,按他的话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堕,再说自己已经缺了这么多课,已经对不起学生了,所以,凭良心工作成了他的一句座右铭,至于调动就听天由命吧。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