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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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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龙被警察按倒在地的一刹那,愤懑的埋怼从心头骤燃:“铜头,你何苦呀?!生命重要,还是信仰重要?父母重要,还是真理重要?兄弟重要,还是政治重要?你懂信仰吗?你懂真理吗?你懂政治吗?难道,就你是“七君子”后代,就想热血沸腾?就必须忧国忧民?就应该杀身成仁?你这是愚忠,你想当岳飞精忠报国吗?你想当宋江替天行道吗?你想当文天祥留取丹心照汗青吗?你……。”
当小龙被警察从地上提起,两脚离地架走后,耳边传来小琴的悲嚎,一阵悲恸紧扼小龙的心房,小龙知道铜头的死,小琴肯定比自己更难过,更伤心,因为,铜头一直是小琴心中的白马王子,一直是小琴心中暗恋的情人。
警车载着小龙呜―呜―驶向市公安局的一路上,小龙的情绪已平静下来,但是,心绪还在翻江倒海,思绪更是惊涛拍岸。与铜头一刀两断才几个月,如今就要阴阳两隔,小龙后悔的肠子发青,是自己的明哲保身,是自己的情断义绝,是自己的前程私欲,葬送了友情,将铜头推向了绝路,自己成了间接谋杀者,两串清泪不由自主地从面颊滚落,两挂鼻清水也跟着汹涌而出。
押送的警察和着高音喇叭《智取威虎山》京剧样板戏打虎上山欢快旋律的唱段吹着轻松的口哨,一身国防绿皱皱巴巴,稚嫩的脸庞,唇鼻间的茸毛还未褪尽。小龙突发奇想,假如警车内关得不是自己而是小琴,这个吹口哨的警察肯定会放弃嘴的功能,改用眼的功能,像X光穿透小琴的全身,最后将焦点聚焦在感兴趣的部位。小龙回想起抓小牛时那个拍抢小警察,探监铜头时那个说话像机器人的警察,以及预审大宝时那个龇牙咧嘴的警察,一丘之貉成语瞬间迸出脑海,于是,对那个正在吹着轻松口哨的小警察投去轻蔑的一瞥和轻轻的一哼。
其实,小龙在小学时已经跟警察打过交道,那时的警察是多么的和蔼可亲,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母亲为了家人有饭吃跟着二伯母跑单帮,户籍警几次上门劝诫:“你家这么多孩子,确实困难,我就网开一面吧,等困难期过了,就不要跑单帮了,不然,我的工作不好做。”说完,户籍警指了指隔壁二伯母家。
自己和铜头偷了教堂的神器卖到收购站被抓,警察牵着自己的小手循循善诱,谆谆教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留饭给自己吃,还告诉母亲不要让学校和老师知道,否则,会影响自己的一生。
小龙有点茫然,是自己在变,还是警察在变,是年龄大了,还是时代在发展,总之,小龙对警察的上纲上线举动是不满意的,有抵触的,甚至牢骚满腹。公安局先从铜头的介绍信查起,查到了淮北的监狱,再查到会见记录,通过提审同监犯,了解到铜头案卷中没有的新线索,办案效率神速,然后一纸公文,典狱长被撤职,小龙被取保候审。
对小龙的审查和批判无限上纲,审查的内容以教堂和澡堂为主,批判的程度以触及灵魂,深挖灵魂深处的肮脏思想为目的,小龙一概不承认,铜头已死了,死无对证,怕什么!而且,这样的澡堂偷窥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尽管是少年时代的作为,也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
偷窥是铜头对小龙的奖励,以弥补教堂作案对小龙的无名损失。因为,铜头是教堂作案的主犯,又是唆使小龙将神器卖给收购站的指使者,小龙被抓后没将他咬出来,觉得小龙够义气,够哥们。尤其是小龙答应铜头加入班级足球队后,铜头更是知遇之恩,小龙长小龙短挂在嘴上。
“小龙――,今晚我带你去个地方。”铜头神秘兮兮的样子。
“去哪里?”
“你现在不要问,到时就知道了,不过,不要让铁皮和黑炭他们知道,听见了吗?”
晚饭后,铜头在小龙家外面学了几声布谷鸟叫―布谷―布谷――,小龙停下四则混合运算,避开母亲的视线,溶入黑暗。
寒风中,两个黑影匆匆疾走,小龙几次想张口,无奈风实在太大,想问的话一直在嘴里憋着。来到一片灯光处,小龙抬头一看,澡堂子。
“你带我来洗澡?”
“不是,看洗澡。”
“洗澡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你看了就知道了。”
铜头在前,小龙拖后,翻墙爬壁,只见一排黑乎乎的密封窗户透出一点亮光。铜头蹲下身,趴在亮光处聚精会神地像看小推车上的西洋镜,铜头看够了,还舍不得离开的样子,把蹲位让出来给小龙。
我的妈呀――!小龙的眼睛一贴近亮光就被弹了回来,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小龙定了定神,再将眼睛贴近亮光,十几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有的两奶下坠,有的两奶耸挺,而且,大腿夹缝上面有一滩黑乎乎的毛,跟男澡堂里的大人是一样的,耳边传来铜头抑制不住的淫调:“妈?――,好看吧。”
小龙在回家的一路上,回忆起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跟大姐二姐去过女澡堂,在澡堂奔跑跌趴在地上呜呜大哭,是一个胖胖的女人把自己扶起,还大声地叫:“谁家的小孩?”那个时候,好像没有发现女人与自己有什么不同,两个姐姐也与自己没什么不同,怎么岁数大了,女人会变得那样奇形怪状。而且,有一个疑团一直缠绕着小龙,女人大腿夹缝处为什么要长毛,派什么用处的?
……。
小梅很关心小龙的取保候审,晚自习下课前悄悄塞了一张纸条给小龙,小龙展开一睃―课后,我在后面二楼等你。
那些天,小梅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头头转,对小龙的批判会,自己可以一言不发,但是,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自己是党员,理应旗帜鲜明,理应大义灭亲,可是,自己做不到,别人可以落井下石,自己不能雪上加霜,偷看女人洗澡,那是小孩不懂,谁没有偷窥过,你张波就偷窥过方军的男女授受不亲,你刘峰不也偷窥女生洗屁股么,自己也在无意中偷窥了父母做爱,要说偷窥,自己还巴不得让小龙偷窥呐,女人的身体生来就是让男人看的,这有什么了不起。糟糕的是,小龙和小平头扯在了一起,这可是大是大非问题,尽管小龙没去天安门广场,也不能保证他和小平头有书信往来。再说,政教系的那个女生大哭大叫,肯定和小平头之间脱不了干系,听说,那个女生也在被审查,那么,她和小龙之间又是什么关系,是政治阴谋,还是普通的男女关系,抑或是情人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小龙脚踩两头船,自己该何去何从。尽管颜老师干涉过自己,尽管父母和叔叔也阻挠过自己,但是,小龙毕竟是自己的初恋,是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尽管小龙至今没向自己表白,尽管自己太想听到小龙口中的三个字―我爱你,可是,自己并不怨恨,哪怕自己故意和张波调笑,哪怕小龙故意和赵芳打羽毛球气自己,那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班上有这么多想看好戏的人,有这么多卑鄙猥琐的小人,自己和小龙必须像杂技演员高空走钢丝―小心翼翼,性的压抑是暂时的,情的奔放是可望的。可是,现在出了这桩倒霉事情,自己该继续和小龙保持下去呢?还是抽刀断水?一切就看今晚小龙的态度。
晚自习铃声一响,小龙尾随小梅来到无人光顾的后二楼,黑暗中,小龙几次想牵小梅的手,却被小梅的一句话吓退了非分之想。
“小龙――,今晚叫你来,我只想听你一句话,你和政教系的那个女生是什么关系?”
“中学同学呀――!”小龙情急之中扯了个谎。
“我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小梅减缓语速,特意在“她”字上加重了语气。
“同学关系呀――!”小龙觉得小梅的问话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那我俩是什么关系?”
小龙一时反应不过来,心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真复杂,自己和小梅的关系也是同学关系,可是,又不是一般的同学关系,是超同学关系,是恋人关系,看来,小梅想知道自己与小琴的关系是三种关系中的哪一种,否则,她不会这样问。
“说呀――!”小梅见小龙不回答,紧追不舍。
“一般的同学关系。”
“什么一般两般?一般到什么程度?”小梅步步紧逼。
小龙一时又反应不过来了,心想,一般就一般,还分什么程度,难道还有三分之一般,二分之一般,或者一般的平方,一般的三次方,……。
“我看你在挤牙膏,和批判会上的态度一样。”小梅的父亲是广东人,喜欢听《雨打芭蕉》,小梅耳濡目染,所以,来了个雨打蛟龙。
“咳――,”小龙轻叹一口气,心想,白天接受批判,晚上还要接受批判,而且是一对一的批判,而且是有问必答的批判,而且是投鼠忌器的批判,今晚的批判肯定过不了关,小龙决定改变方式,语言不行用动作,壮了壮胆,伸手去抓小梅的手。
“不要碰我!”
小龙吓得把手一缩,再侧脸朝小梅望去,一串亮晶晶的泪水挂在脸颊,这下,小龙有点六神无主了,眼前的小梅成了玛利亚,成了圣母,碰又碰不得,躲又不敢躲,突然,小龙像发了疯似得一把将小梅紧紧抱住,两人的泪水和在一起,四片嘴唇也紧紧地贴到了一起,小龙感觉自己的脖子被小梅勒的生疼。
一道强烈的光柱像舞台上的聚光灯把他俩照得通体透亮,四目眩晕,同时,从光柱的另一头传来令人窒息的一阵狂笑:“哈―哈――,你这个臭流氓,大学生的败类……。”
“别怕,一切由我。”说完,小龙勇敢地第一次牵上五个小酒窝的肉手,怀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信念,迎着光柱走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