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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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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一个夜晚,公社大院一头的平房里,苗干事眯缝着三角眼瞅着老婆的身材越来越像啤酒桶,产崽的可能性几乎是零,凄凉感油然而升的同时,大脑变成了电脑检索器,飞速运转,祖上没干过缺德事,老宅的风水也气象,怎么老婆就油结(方言:即老母鸡太肥不生蛋)了,难道是自己做了缺德事?“文革”初期揪斗校领导挂牌,剃阴阳头,坐喷气式飞机,可那是革命的需要,我不干谁干?我不做谁做?自己不就参加了P(批判)派么?和B(保皇)派对着干么?!
唉――,苗干事深叹一口气,领导将难侍侯的五七工作派到自己的头上,还美其名曰学历高的适合这项工作,自己不就是个中师生么,由于不想当臭老九,才削尖脑袋钻进公社革委会,混个小干事做做,干了两年,什么出息也没有。突然,苗干事双手一拍大腿,大喊一声:“有了!”
正在专心致志编结婴儿衣裤的老婆被吓得从原座蹿起来:“要死啊!倒霉鬼,还好我肚里没小孩,否则,会被你吓死,凭你这德性是要断子绝孙。”
第二天一清早,苗干事急行军3公里来到龙的知青组:“开会、开会。”进门第一句话就是祈使句,“给你们新的任务,”第二句还是祈使句。一个班的知青齐刷刷的目光聚焦到三角眼,“这样哈――,上面要求知识青年搞科学种田,试制九二O菌种,成功后,大面积推广,以后,你们是全公社的典型,像一面红旗迎风招展。”
小鱼特喜欢出风头:“好啊!苗干,你放心,”小鱼一激动,称呼里少了一个字,“我最喜欢做动手动脑的事,交给我,保证做出成绩。”
苗干事对小鱼的改版称呼并不计较,反而乐呵呵地夸奖小鱼有创劲,有新时代青年的朝气。
任务布置后,苗干事干咳几声,清了清嗓子,将目光移向小龙:“小龙啊,听说你的人物画画的不错,想不想上浙江美院?”
龙一听,心头掠过一阵窃喜,还不等颔首谢过,心头已是灰暗一片,因为,苗干事的话锋已经转了:“个人爱好是可以的,但是,不能搞个人奋斗,不能走白专道路,你是副组长,兼负责学习,组员的思想工作很重要,所以,你的爱好必须停止。”
小龙当头挨了一棒,来不及反应过来,含笑的面颊立时耷拉下来,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却见小鱼射来一束幸灾乐祸的阴笑,小龙这才恍然大悟,心想,肯定是小鱼告了自己刁状。
小鱼自从当上组长后,热衷于手护拖拉机,抗旱要抽水,排涝要抽水,秧苗返青更要抽水,所以,大队的一辆拖拉机让他玩的飞转,餐餐能捞嘴(方言:即有肉吃),天天一包东海牌烟,碰上夜间加班,还能吃到夜宵,外加一包烟,所以,小鱼的时间和精力全用在一举两得,组里的事情无暇顾及,也无心顾及。
小龙两次参加了县文化馆的美术创造,一走就是十天半月,小鱼看在眼里,痒在心里,更急在心里,心想,自己在外面捞外快,是为了大队的工作,名正言顺,你小龙忙个人奋斗,是为了自己,所以,才会上演一场浙江美院的水中捞月。
两个组长背对背,背靠背,小牛趁机拍拍屁股逃回了上海,小猴子更是秃子撑伞无法无天,先偷组员的钱,再偷老乡的西瓜,而且是带上一把汤匙,定定心心地坐在西瓜地里慢慢品尝。真正在拼命死做苦干是小虎和小皮匠俩。
能和小龙心贴心的是小兔,小兔因身体不好,当了民办教师,有不认识的字就会请教小龙,尤其是小兔在一次抓赌受伤,小龙在医院陪伴近一个月后,两人的感情和友谊就像当年的“中阿友谊”(中国和阿尔巴尼亚)牢不可破。
有一天,小兔悄悄地走近小龙,又悄悄地告诉小龙:“嗨――,你当心点,小鱼在背后捣鬼,说你坏话。”
“说我坏话?什么坏话?”小龙对防人之心不可无相来缺乏警惕,以为别人都和自己一样,君子坦荡荡。
“我跟你讲了,不要传出去,他说你到县文化馆去是别有用心。”小兔说完,转身四下瞄了瞄,看看是否隔墙有耳。
“他还说了什么?”小龙对别有用心四个字有了警觉,不得不探个究竟。
小兔凑近小龙身边,双手拢成喇叭状咬起耳朵:“他说文化馆的一个老师是B派,苗干是P派,说你在两派之间挑拨离间。”
“莫名其妙,这个B派的老师是谁呀?”
“就是打电话到公社通知你去参加什么班的那个老师呀!”
小兔见小龙还在木讷的神情,又补上一句:“告诉你一个秘密,现在是B派吃香。”说完,露出帮小龙鼓劲的神态。
“你从哪里听来的?”
“公社开教师会时听人说的。”
“喂,小兔,地方上的派性斗争不要去加入,搞不好会引火烧身的。”
“我知道,我一看苗干的三角眼就知道不是好东西,去年到上海搞慰问,住在小泥鳅家,回来后,小泥鳅很快入了党,还当了兵,比谁溜的都快。”说完,从箱底挖出一只铁皮罐子,掏出一块散装巧克力给小龙。
“这是什么?黑不溜秋的。”
“巧克力,香的不得了,你尝尝。”
小龙似信非信地放入口中,一股浓香立刻爽溢满嘴。
“怎么样,不骗你吧?!老价钿嘞,再来一块!”
龙本想再吃一块,一听说老价钿,就谎称太甜激牙,因为,自己没有零食,还敬不起。
龙遭小鱼的阴伤,接踵而来。
“小龙,刚插的秧苗还没扎根,社员的鸭子不准下田,队长派我们负责管一管,我想,你责任心强,你来管,一天8工分,比原来少2分。”
小龙想了想,少2工分倒无所谓,关键是会得罪人,再一想,工作轻松,还可以抽空学画,便一口答应了。谁想,小龙这一口答应的同时,吞下了一根咽又咽不下,吐还吐不出的倒刺鱼钩。
一天上午,田里出现了一群鸭子,龙以为是队长家的鸭子,心想,擒贼先擒王,先拿队长家的鸭子开刀,冲进稻田,连赶带打。
突然,冲过来一个小孩,叫小吊死鬼。冲着龙破口大骂,骂到龙的祖宗十八代。龙冲上去抡手给他一个大嘴巴。
下午,龙转到稻场上守望稻田,快要收工时,小吊死鬼的母亲一扭一摆地走来了,龙知道她是来兴师问罪的,所以,做好思想准备,要骂要打随她便。但是,飘进龙耳朵的不是责骂。也不是查问原因,而是慢声细语的“再教育”:“小龙呐――,我家小吊死鬼人小不懂事,骂你是不对,可你是大人了,还是知识青年,哪能动手打人呐,小吊死鬼的哥哥和大大(即父亲)要找你算帐。”
听到这里,龙的心一下子吊起来,扭头朝小吊死鬼妈的来路方向望了望。
“不过,要不是我硬拦住,此番,你肯定要受皮肉之苦。”
听到这句话,龙的心一小子平了下来,心想,还是小吊死鬼妈懂理,心存一片感激。
“但是,”小吊死鬼妈还在继续对龙进行“再教育”,“你想想,我家平时对你也不差,你和小鱼来我家玩,给吃给喝的,就是一条狗么,给它吃根肉骨头,也知道摇摇尾巴,我看呐,你还不如一条狗。”
听锣听声,听话听音,听到这里,龙才领教了小泥鳅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说小吊死鬼的母亲解放前是当地一个土匪的小老婆,人称“软刀把子”。龙被她羞辱了一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才好。可是,慢声细语的“再教育”还在进行。
“你看,人家小鱼就比你懂人情,不像你,翻脸不认人。”可能是软刀把子说累了,也可能是在搜索“再教育”的新词汇,所以,停顿了一刻。
“软刀把子”从说第一句话开始,就一直没有给龙插话和分辨的余地,当听到翻脸不认人,龙想讨好的机会来了,于是,赶紧接口说:“我不知道是你家的鸭子,以为是队长家的。”因为,“软刀把子”和队长两家为了儿女亲事,正在反目。
“队长家的鸭子也不能打呀!”“软刀把子”非但不领情,反而抢白了一句。
不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句话要是传到队长的耳朵里,自己可惨了,龙懊悔刚才的讨好,马屁拍到了马屁股。
果然,“软刀把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往后,你招工时,还不指望要靠我们贫下中农推荐?!”说完,站起来,拍拍屁股,头也不回一扭一摆的走了,临走还扔下一句话,“你自己去掂量掂量吧。”
听到这里,龙被吓的脸煞白,胳肢窝里已经在淌汗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