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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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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低垂屋檐,银河璀璨天宇,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劳作一天的村民已酣然入睡,夜静的出奇。
龙提起笔,感觉很沉重,这封信该怎么写,是开门见山的写,还是迂回曲折的写;是详写,还是略写;是理智的写,还是感性的写。写了撕,撕了写。大半夜过去了,小懒在外赌博也回来睡觉了,鸡也叫过头遍了,信还趴在桌子上。龙问小懒要了支烟,觉得特别香,特别醇。
半包烟吸完后,天也亮了,才将3封信啃完,才觉得嘴苦得难受,才觉得大脑昏昏沉沉,肌肠漉漉。但是,龙不想生火煮饭,更不想动,龙还在想父亲单位的运动;还在想下一次招工起码要等上2年;还在想,万一父亲单位的运动搞不结束,即使2年后有招工也轮到自己,还是走不掉;还在想,自己的命运之神在哪里,为什么不出来明示一下,否则,上次招工走了,就可以躲过这一劫。该死的清理阶级队伍,该死的文化大革命运动,该死的......。
龙还在想,该怎么向春交代,已经报了喜,她也回信贺了喜,事情竟变成这样,她会相信吗?会怀疑自己在吹牛吗?龙还在想,家人肯定已经把消息传了出去,左邻右舍都已经知道,等着吃喜糖,自己却放了一只白鸽(方言:即吹牛),他们会怎么想哪?龙还在想,铜头够朋友,够义气,帮自己摆平了小头,而自己却要抽身离春,他能答应吗?他以后还会继续担当福尔摩斯兼保镖的职责吗?
几天后,老乡都说龙瘦了,不爱说话了,变了个人样了。
这次招工落空,是龙的人生受到的最大一次打击,要不是靠坚强的意志支撑,龙肯定会和嘉春一样。因为,龙的祖母一系有这方面的家族史,龙的大姑妈得过这种病,堂兄读大学时,曾经一度神经错乱过。龙看过他洗脸,竟然会反反复复洗半个小时。得病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要一把小提琴,他的父亲不同意,受了刺激。所以,那个阶段,龙的脑海里会同时出现两个声音,一个声音说:“怎么办?”另一个声音说:“不要去想,再想,堂兄向你招手了。”
时间是治疗伤痛最好的良药,龙很佩服说这句话的先人。一个月后,龙从梦魇里慢慢逃离出来,龙的灵魂慢慢从游离中附入肌体,龙的笑靥慢慢爬上脸颊,龙的声带慢慢开始舒缓。
不久,公社召开知青会议,宣布招工停止3年,要向朱克家学习,扎根农村,干一辈子革命。
3年不招工,对龙来说,就像寒冬腊月里吃了块冰坨,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凉了个透。心想,原来估计2年后招工能轮到自己,这样一来,加上3年,合起来就是5年。5年后,自己27岁了,从19岁到27岁,整整8年。我的天哪!这不就像八年抗战么?!看来,自己的整个青春就要窝在这广阔天地里了。
3年来的接受再教育,除了种田还是种田,早观日头东升,晚瞧夕阳落山,晨晖和落暮,耗尽了自己的青春,霉蛀了自己的身心,磨退了自己的激情,侵袭了自己的肌体。问苍茫大地,自己的前途在哪里?自己的命运之神在哪里?从那次会议后,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恐惧,什么叫万念俱灰,什么叫无望和绝望。
龙后悔上次的高风亮节,一步错步步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龙不想再当农民想当工人,龙去了大队砖瓦厂,当了一个拿工分的工人。
从砖瓦厂回生产队要经过一片藕塘,看见荷叶,龙就会想起王冕,看到水塘里的小虾,就会想起齐白石,突然,龙灵光闪显,与其苦等招工,倒不如另辟溪径,走一条曲线救“国”的路,凭自己的美术基础,打开一条通向罗马的光明大道。
龙将自己的灵光闪显告诉家里,已退伍的哥哥立马寄去了龙开出的书单和绘画材料。而且,龙在一年前已经和县文化馆的美术老师挂上了钩,由于只想着招工,所以,没将这条线拉长,拉直。那还是龙出席上山下乡知青代表大会时的一幕。
会议结束时放假半天,龙到街上去溜达了一圈。路过县文化馆,欣赏了橱窗里的书画展,觉得书法写得很好,有行书,草书,也有正楷。而美术作品较一般,大多是水彩工笔画和几幅风景国画。参赛作品来自各个单位。
其中,有一幅人物素描是一个上海知青画的,和自己同姓,下放在城北公社。心想,城北公社就在县城旁边,信息灵通,那像自己的公社,离县城这么远,就算自己有这个水平参加,也捞不上这个机会。于是,龙在文化馆大门前踯躅了很久,徘徊了许久。最后,鼓起勇气,进到办公室。
接待龙的是一个年龄三十出头的男同志,馆里的人称他孙老师,当他知道龙是上海知青后,很高兴,很热情。龙自我介绍,说自己很喜欢美术,在上海经常画素描,问可不可以参加馆里的书画展。孙老师一口答应,还说,当地人懂美术的不多,上海知青来了,可以为本县的美术事业添砖加瓦,并关照龙尽快将作品拿给他看。
出了文化馆,龙好像看到天边升起了一抹绚丽的彩霞,预感到自己的插队生涯可能会出现一丝生机,一缕阳光,一片光彩。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