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追一个聪明姑娘应该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

先澄清一下：被一个聪明姑娘喜欢上并非凤毛麟角之迹，但机缘巧合地遇到一个聪明姑娘，然后仰仗方法和条件成功追她到手，这种事可谓闻所未闻。

所谓聪明姑娘，其聪明的涵义并非在于天赋，而指一种积累和修养。对知识的积累、经验的积累、思考的积累、矛盾的积累，从而蕴生出对处事的修养、为人的修养、交流的修养、甚至外表的修养。作为一个老二驱使大脑的男人，你第一眼看到的永远是修养，你蒙在鼓里的永远是积累。你喜欢她的谈吐、气质、和待人接物，因为修养是性感的、直观的，不费力便可以阅读的。你可以像赏画一般叹服于她不可方物的智慧，但任你如何绞尽脑汁、分析推断，也难找出一个她为何会如此美好的所以然。因为积累是隐私的，是一切的源头，神圣而不可侵犯，因为她不会告诉你在这之前她投入了多少思想，付出过多少努力，经历了多少次幻灭，遭遇了哪些不同的男人。或者，她煞有介事地告诉你一些关于她自己的内容，然后你如获至宝地以为被聪明姑娘给予了特殊对待。但残酷的事实是，你所了解的的不外乎是她愿意让你了解的，就像冰山并不介意给远方的人展露一个头角。

修养是化妆品和盔甲，是聪明姑娘与这个世界相处所做出的妥协。她知道自己的价值并不在于这些给别人看的东西，她也无数次推敲过在这个男权社会里女性寻求生存空间所需要做出的让步。有时候她选择出世，潜心学业或工作（且一般做得无比漂亮），但这种聪明姑娘你大概见不到，即便有幸结识大概也想不到去追。因为出世的她往往不事雕琢，大音希声，而你——像我说过的那样——是一个老二驱使大脑的傻逼。所以如果你看到了一个自己一见钟情的聪明姑娘，十有八九是入世的她。

一听入世，你已经食指大动地想到了夜店俱乐部风月场所自拍照片。这些会有，当然会有，但远远不是全部。入世姑娘的修养像世界一样广博。美貌，身体，文章，舞蹈，绘画、摄影、音乐，手记，厨艺，社交，运动，性格，性爱……那些你在网络上生活里走过路过，心动过的每个瞬间。聪明姑娘懂得不去杀鸡取卵，她们只给出几样修养，几种搭配，就让世界被她的复杂和才华引倒在石榴裙下。她们的修养无法总结，她们的“属性”被数量淡化。你说不出一个聪明姑娘为什么那么吸引人，即便有一个相对直观的支柱产业挑起了大梁，但你依然明白她之所以让你欲罢不能并不是因为某一件特定的事，但老二已经被勾去魂魄的你又解释不清到底掺杂了旁的什么，于是一声叹息，一败涂地，跟着别人一道把这种厚度总结成智慧。

你看到了智慧，被它的光所吸引，但不要怀疑：你一定追不到她。诚然，她的修养也许是吸引你的火光，但她的积累终将成为你飞蛾扑火的葬身之地。

积累是聪明姑娘的灵魂与头脑。一个聪明姑娘在她的成长过程当中往往受到来自各个方面的影响，其中许多东西经常都是负面的，但是她坚持了下来，没有放弃也没有堕落，而是出落成她现在的样子。这个中滋味绝不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黄毛小子可以妄图理解的 。她当然有过天真烂漫见别人滴水之恩自己就涌泉相报的时候，但大抵已经过了。 她有过被知识、标签、才华、品质所牢牢吸引的时候，但大抵已经过了。她有过疯狂旅行疯狂阅读疯狂学术疯狂约会的时候，但大抵已经过了。她有过真心实意义无反顾爱一个人的时候，但那他妈的已经过了。当你看中了一个聪明姑娘的时候，如果你有感情洁癖，那大抵已经可以拍拍屁股滚蛋了。聪明姑娘的第一次爱情也许给了一位鬓角发白已有家室的老师，也许给了倔强而善良的普通学生，也许给了大她很多岁的成熟男人，也许给了海明威或者塞灵格，我们无从得知。但我们可以大致肯定的是：这人不是你。恋爱是催化剂，加速了成熟，而放缓了激情。她们能变成如今的成熟姿态，脱离许多的低级趣味，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自然的魅力，正是经历过如此催化的完美证据。在掏心窝的痛苦中，她们逐渐学会品味，学会耐心，不再被一时冲进身体的荷尔蒙支配行为，把交往的动机从脱离单身或排遣寂寞转变为从对方身上学到有用的东西，然后带着上路。聪明姑娘很淡定，在她们决定嫁出去之前，每一个男人都是自己旁听的一门课。讲得有趣便多驻足少许，无聊透顶则扬长而去。

这并不是说聪明姑娘都把感情看得淡，事实恰恰相反。你需要明白的是，她们看不上你往往跟你本人没有太大的关系。我想这种永恒的悲剧来源于大多数聪明姑娘无法避免的共同点：独立，和独立思考。聪明姑娘不喜欢主义或理想，就像聪明的女权主义姑娘不会因为某一种说法或某一种权利跟你较半天真，而只在乎自己能够有选择一样。她们希望自己经历的生活是自己选择的结果，就像选择爱上的男子无所谓贫富贵贱，只是出于本心。她不介意英俊健硕出手不凡，不介意吟诗作画精通音律，但说到底，我想她更愿意找一个剥离了这些东西之后，还能给自己那种消失已久的感动之人罢。独立的她更愿意喜欢上一个人，而不是被一个自己从未考虑的人喜欢上。她喜欢上的人也许是在她成为聪明姑娘之前曾让她魂牵梦萦的旧识，也许是可以唤起她纯真年代时所憧憬之物的那种耀眼闪光，但不是一个挂着各种标签和欲望的男子在身边晃来晃去。你可以手捧心脏在她身旁跪着恳请她收下，但最后大概也只能在她的独立和智慧所织出的保护膜外碰壁，碰壁，碰壁，直到鲜血淋漓。

于是你开始努力，学习，丰富自己。你花了十年的时间变得成熟，智慧，在自己的领域里做得无可挑剔。你终于开始吸引一些聪明姑娘了，但你发现，她们往往比你年轻很多，而即便你无耻地想从这些年轻女孩身上寻找那种初恋一个聪明姑娘的感觉，但不幸的是，在此前为了追逐她而修炼的过程当中，你成长了，你聪明了，你像聪明姑娘一样懂得了什么叫智慧，什么叫选择，什么叫无法欺骗自己。

写到最后，才发现这不是一篇恋爱文字。没有解决方案，没有建议，没有成功事例开辟先河。但知道了最后的结局也不能否定过程的价值。没错，这不是一篇“如何XXX”的文章，这是失败者对终点永恒的讴歌。